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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近一个时辰,客栈门外一阵人声,有人叫着牵马,二连忙迎了出去,不一刻便有一男一女两个衣饰华丽的年轻人带着几名仆从进了前厅。人人都是一身窄袖骑装,男子甚是年轻,尚未加冠,女子不过十五六年纪,手中牵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狗,身后随从手中还提着几只山兔野鸡之类。
二陪笑将一行人引到一处位置极佳的桌前,男女二人便就坐了,另有仆从将手中野物交了跑堂,只叫整治出些野味菜肴来,并催着要快些,他们主子打猎归来迟了,这个时候还未用午膳。
跑堂赶忙应着声接了野鸡山兔送至后厨,回来时却先上了茶水和几碟子点心,赔笑道:“两位打得的野物都得现收拾,怕是等得久些,这几样点心两位先用着,或是先添点其他菜式”
那郎便道:“山味做些热炒之类的也就是了,费时间的菜也不必做,我们也等不得。”
女子点头,“表哥得很是,打猎为着是消遣,到不为着吃,要吃费工费火的菜也就自在家里叫人整治了。”着又向少年笑道:“可惜了那只狐狸,本来都叫我的大将军咬住了,结果还是走脱了。”
“表妹的大将军也是极难得的猛犬了,一口就咬断了狐狸的一条后腿,要不是那狐狸钻了洞,哪里能逃掉。”
女子被夸的一抬下巴:“我的大将军可是京里出身的驯师驯出来的,莺儿,去叫厨子添一碗炖骨头,给我的大将军吃。”跟着的那名丫鬟赶忙去了。
夜自己捧着藤球玩耍,看见进了他们一行,又见带着那样大一条狗,本是避了开去,后来见那大狗极为驯顺,不乱动乱吠,便安心了些,又听他们些打猎时的事来玩笑,十分有趣,不免便听了起来。
她在一旁听了一刻,这一行人叫的饭菜也就陆续上了桌,夜只为着听故事,看人吃饭可没什么意思,又自己玩耍起来,玩了一会,觉得有些倦了,便回身走向窗边。
然而刚没几步,突然听得一声“这不是我的铃铛吗”随即就被人一把扯乱了一边的丫髻,夜哎呀了一声,藤球都险些掉了,捂着被扯疼的地方赶紧回身,只看那骑装女子手中拿着她头上的金铃,气势汹汹的瞪着她。
“我我的金铃怎的今日明明带出来偏又不见了,原来是你这贼偷了去。”
“表妹,怎么出了甚事”同桌的年轻郎连忙起身绕过来。
“表哥你看,我鞭柄的铃铛原来在她手里。”女子气狠狠的瞪了一眼夜,将手中一支金丝缠柄坠着丝绦穗子和一枚玉环的鞭子给他瞧:“一早我们去猎场的时候在此歇息过,到了猎场便不见了——你看,原本扣着金铃的环子松了,这才被这贼不声不响的摸了去。”
那少年人看看鞭柄,确是有一个歪了口的金环虚虚的挂着,他也记得那上原本是挂着一只金子镂花的铃铛……只是……他看一眼夜,这孩子穿得不差,不似是街市那些乞丐贼之流啊……
夜早就怔了,她方才被一把扯去了头上的铃铛,连丫髻都扯散了一边,那女子带怒出手,还抓扯掉了她几根头发,此时又听人家她是贼,早是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怔怔的捂着头声道:“我……我……这是我的铃铛呀……”
“你这贼,还敢嘴硬!”女子指着夜怒道:“现被拿了贼赃还敢抵赖,要不是看你,早赏你几鞭子。”
“……这是我的……”夜委屈极了,嗫嚅半晌终于想起来:“我……我的是一对儿,这边也迎…欸!”她伸手摸向另一边丫髻,却忽的愣住了——另一边的发包上原本该系着铃铛的地方,空空的。
“哎呀我的铃铛呢”夜没摸到,急了起来,赶忙回身在自己方才玩耍过的地方找,只是她虽是在行人较少处玩,此处却终究是酒楼客栈,终是免不了行人往来,此时目光所及之处干干净净,哪里还有什么铃铛。
“哼,眼见了贼赃,还敢装相捣谎,你个毛贼!”女子眼见夜拿不出凭证,更是笃定了是夜偷的自己金铃,只鞭子指着夜气道:“我从我们一进来你便在此徘徊不去,可是想着好得手再来偷一次罢先时还未留意你,要不是我眼尖瞥见了我的金铃,不得今日还要失些什么被你摸了去!——二!二呢你们店里便是如此不谨慎贼都放进来乱混一气,这好是寻着了失物,不然丢了什么找不到贼证,只问你们要,你们可赔是不赔呢”
先时她吵嚷着拿了贼又有了贼赃,早是整个堂内的人都看过来,悄声议论什么,跑堂和掌柜也赶忙过来,此刻见她指着夜问人,掌柜只得上前赔笑道:“姐息怒,息怒,这个娃娃是店里住客,在慈船的,不是外面街上的乞儿贼……”
他犹豫了下没再下去——这娃娃穿着打扮哪一处像贼了今日他也记得见过她头上是有两个明晃晃的饰物的,只是不曾走近细瞧是不是铃铛罢了,可光看她颈子上的金璎珞和身上的衣着,也知必不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又怎么会是贼呢
只是这话只在肚子里打了个滚儿,并不曾出来,毕竟这铃铛到底是谁的,他又没瞧真过,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也不是没有爱拿别人东西的,到不为着钱财,不得只看着好玩也就拿了去玩也是有的……反正这不关他事,又事先不曾瞧仔细过,何必多话。
夜找不见自己另一只铃铛,眼看无法对质,又见那女子双目圆睁的瞪着自己一口一个贼,连同她身旁一应随从都个个做出一副鄙薄之态,又是堂内其他客人纷纷望着这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委屈得眼圈都红了,只会:“我没有拿你铃铛……这是我的……”
女子一瞪眼:“还不承认!”
看见主人发怒,身侧那条大狗冷不防吠了一声,狺狺的冲夜翻了翻唇,露出獠牙。
一旁的少年郎赶忙劝道:“表妹,罢了,想是她一时贪玩拿了你的,既找回来了,也就罢了。”
夜眼见自己被认作是贼,竟无可辩驳,只急的想哭,又被那狗吓了一跳,不由往后直退,正在此时,却听明炎叫她:“夜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