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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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太后找不出哪里不妥，便也不再纠结，权当之前看到的只是小儿女间的打打闹闹，又由着李毓求了几句，由他把人领了回去。
当马车轱辘，回到楚王府时，楚昭华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摸着颈上的玉：“我这就把它取下来还给你。”
李毓哼笑了一声：“既然送出手了，我就不打算要回来。”
楚昭华幽幽道：“这玉太贵重，我这么粗鲁，就算戴着也会弄坏。”
李毓撩开车帘下了马车，又回过身想去扶她，却见她身手敏捷地跳了下来，他扶人的手就此落了空。“这玉倒是不怎么贵重，便是拿去当铺里典当，也值不了五两银子。”他收回手，背在身后，“不信吗不信的话，你倒是可以去典当试试。”
楚昭华又幽幽道：“可是这个月的月例又没给我，能当五两银子也是好的。”
“对，我就是扣着你的月例不发。”李毓回答得干脆爽快，又对出来迎接的莫十一补充了一句，“莫总管，下个月和下下个月的月例也扣下来不用给她了。”
莫十一同情地看着沉下脸的楚昭华，李毓从来不管月例这种琐碎事情，也从来不克扣下人，她是头一遭了：“你得罪殿下了”
“不算吧，”楚昭华叹了口气，“不过甩了他一巴掌又暂时打赢了他，他不高兴。”
“……”这难道还不算得罪莫十一看着她叹气，也直想叹气。
楚昭华踏进自己的那个小院子，又把系在颈上的玉佩取了出来，对着光细看，玉身上的确有一团絮状阴翳，破坏了玉块的剔透光泽，玉牌上刻着一条蛟龙，还有李毓的生辰八字——其实李毓说错了，这块玉牌就算拿去当铺都当不了，哪家当铺敢收刻着蛟龙和亲王生辰的玉牌，除非不要脑袋了。转眼间便到了秋猎的时节，别说李毓忙得一天都睡不了一个时辰，时常在兵部过夜，就连太子和秦王也忙得连见了面都没空掐架的地步。
八月廿二，宜出行，宜出猎，宜祭祖。
玄色旗帜猎猎而舞，皇帝御撵当先，之后是清一色后宫嫔妃的马车，在之后则是亲王和重臣车撵，按照品级依次排开。前有禁军开道，后有五城巡使护送，就这样浩浩荡荡往肃州方向去了。
秋猎的传统是从西唐高祖皇帝起就有的，每年秋猎都在肃州与洛阳的边境，提前一个月便由当地官员在猎场附近做好围栏，将特别凶猛的大型野兽驱赶出猎场的范围。
秋猎也一直是件十分敏感的盛事，谁的骑术更好，猎到的猎物更多，就能入当今圣上的眼，而西唐风气开放，若是贵女能够猎到秋猎开场的彩头、或是大型猎物，也同样能够得到圣上的赏赐。
当年皇帝的长姐贤平长公主亲自捕到了一头通体雪白、活蹦乱跳的鹿，而白鹿向来都是吉兆，先帝一高兴就询问自己的长女要什么赏赐，贤平长公主便点了自己的驸马，虽然之后他们成了一对怨侣，可当时确是曾真心相爱过的。
而现在，太子李疏和秦王李琉正势同水火，正是争夺各自朝堂势力的时候，谁若能得到皇帝的赏赐，谁就可以借机把自己的心腹安插到朝廷中实权的位置，是以此次的秋猎将是一片勾心斗角的角逐战场。
楚昭华穿着男子的胡服，同莫十一分列左右，骑马跟随在李毓身后。她虽穿着男装，同男子一般束发，却显出一种英姿飒爽的美感。
待浩荡长队出了长安城，亲王的队伍也就不再像之前那样分明，太子李疏和楚王李毓并辔而骑，一路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语，秦王李琉也不甘寂寞，凑到前面来，只有最小的七皇子李旈还没到骑马的年纪，待在自己母亲的马车里。
“说起来咱们兄弟三个都很少在一起打一场击鞠，难得猎场里就有场地，到时候何不再来决一胜负”秦王李琉提议道，“上回父皇赏赐了我一把西戎进贡来的长弓，只是我用惯了自己原来那把，还没来得及磨合，不如就拿这弓当彩头”
太子李疏幼时就体弱多病，擅文不擅武，对于击鞠也并不在行，便笑道：“看来四弟这回，是想送少君长弓了。”
他们三兄弟中，最为擅长杂学的却是李毓，不论投壶弹琴，弈棋书法，还是击鞠骑射，他都能拿得出手。活脱脱一副闲散王爷的作风。
李毓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李琉又回头寻找他身后的楚昭华：“楚小姐呢，可会击鞠”
击鞠也算是西唐贵族爱玩的一项趣味，还有些权贵在府上养着一支击鞠队的，寻常百姓连骑马都没学过，哪里回去练击鞠。
楚昭华微微一笑：“回秦王殿下，属下太过愚钝，并不会击鞠。”
李琉却抚掌笑道：“不会好啊，等回头休息了，我来教你。”
楚昭华依然微笑不语。
此时长安城已渐远，回头望去，只余一条无边无际的满是尘土的官道，再也看不见那座繁华城池，繁忙商市。
前方开道的禁军渐渐加快速度，忽听后面传来马蹄疾驰的响声，一人骑着马追了上来，焦急道：“见过太子殿下，秦王殿下，楚王殿下，裴大人的马车坏了，正卡在那里上下不是，已经落在了最后面。”
陇川裴家，是西唐的七大世家之首，博陵萧家出太后，可裴家却是出丞相的，几朝丞相，又兼天子少师，就算不站队也足够支撑裴家继续辉煌下去。更何况历代皇帝也十分厌恶世家之间互相倾轧，暗地里支持皇子夺位，一直中立的裴家反而更加合乎皇帝的心意。
更何况今日裴家的家主，身居相位，又是皇帝未登基前的老师，往往一句话就能左右皇帝的圣心。
裴家的马车出事，不管是太子还是秦王，都是要亲自前去探视的。
太子李疏最先调转马头，身边就带了一个侍从便朝后面赶去。秦王李琉也不甘落后，紧追在太子身后。李毓自然不能不去，只是不紧不慢地骑着马去了。楚昭华连忙赶上，眼见李毓同他那两位兄长的距离越拉越大，不由道：“殿下，你不追过去吗”
李毓抚摸着手上的马鞭，不紧不慢道：“赶去做什么献殷勤的人已经够多了，再多我一个也不多，少我一个也没区别。”
“呃，因为裴相是你母家那边的亲戚”
李毓倏然沉下脸，一声不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