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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后面有一片墓地，其中有两座墓，分别葬了当年‘怪物来袭’事件中的死者，还有事后上山讨伐怪物的游侠和冒险者们。”
马失礼缓缓说道。
“妮娅，早上你就没觉得奇怪，为什么那些多人合葬在一起，而其他人却是一人一座墓”
妮娅闻言愣了愣。
“因为他们的尸体被混在一起焚烧了。”马失礼声音低沉道，“十八年前来袭的并不是怪物，而是瘟疫。”
听着他的话，贝特仿佛回忆起了当年惨不忍睹的情形，沉着脸不说话。
“你们年纪小可能不清楚，我小时候确实是有听说过。大约二十到十八年前的三年间，南国索斯和西边韦斯特国，曾流行过一次极其可怕的瘟疫。”
“就连一些大城市，都死了将近一半的人。虽然事后疫情被控制住，但这些偏僻的乡村，自然没有那么好的医疗资源。”
马失礼说着，将目光投向贝特。
“而你，就是差不多那个时候来到这里的，对吧”
贝特点了点头。
“不错，当时我虽然已经三十出头，但仍跟着我的老师四处行医。”
他的目光穿过窗外，似乎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年头。
“那时人们对这病完全没有办法，只要染上，不出三天就会全身出血而死。而且往往一个人得病，全家都逃不过。”
贝特面色痛苦地摇了摇头。
“那瘟疫最后确实被控制住了，但是怎么控制的，你们知道吗”
“把所有得病的人隔离开来，等他们死！然后把尸体烧光！”
他说着，用手狠狠抹了抹脸。
妮娅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贝特，艰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贝特同样艰难地摇了摇头。
“没有任何办法。”贝特抬起泛着泪光的眼睛，“连我的老师也束手无策。我们只能一个个村子走过来，教他们隔离病患，等他们死后一把火连屋子一起烧掉……”
“无数人在我们眼前痛苦地死去……作为一个医生，还有比这更让人痛苦，更让人绝望的事吗！”
贝特说得有些激动，随后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
“好在我们终究还是救下了更多人。我们一个个村子过来，隔离、焚烧……到最后，已经麻木了。”
“直到你们来到这里”马失礼微微挑眉。
贝特点头道：“不错。我们来这里时，这个村子里已经死了近一半人，剩下的人里还有一小半已经染上了病……他就是其中之一。
和之前的每一个村子一样，我们说服村民焚烧尸体，隔离病人……然而三天之后，所有病人都死了，唯独他活了下来，而且症状有所缓解。
本以为他是我们所见的第一例自行治愈的病例，老师决定留下来研究一下。没想到没过两天，和他接触过的人中又有人得了病。”
萧窈皱眉道：“他并没有痊愈，而是对那瘟疫产生了抗体”
“对对对……是这么说的。”贝特看着萧窈问道，“你是冒险者”
也不是他大惊小怪，跟游侠长期组队的冒险者本就少见。
“难怪。”待她点头之后，贝特才继续说道：“当时我的老师也从冒险者那听说了‘抗体’这么一说，决定好好研究一下他这个病例，试试看能不能把那‘抗体’从他的血液中提取出来。”
贝特目光闪烁着，抬起苍老的双眸看着马失礼。
“如果成功了，那该能救活多少人的性命啊！你能理解吗”
马失礼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后来呢”妮娅问道。
“后来……”贝特的目光迅速黯淡了下去，“没等老师将那‘抗体’研究明白，老师自己却被他传染了……”
难言的沉默在屋内蔓延。浑浊的泪水终于从贝特眼角的皱纹处淌了下来。
“……老师他把我赶了出去，独自和他留在用作隔离的屋里。我在屋外守了四天，恳求女神让老师活下来……四天后，他打开了屋门，面无表情地告诉我，老师……”
他说着颤了颤，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让他感到无比绝望的时刻。
“老师终究还是死了……他直到最后一刻，都在研究那人的血液，想要搞出那个所谓的‘抗体’！”
贝特说着，瞪着萧窈。
“那东西真的存在吗！”
萧窈冷着脸不说话。
“那是存在的……听说肥肥一族掌握的远古文明遗物中有相关的技术。”马失礼说。
听他这么说，贝特却咬着牙，哽咽起来。随后他一个深呼吸，稳住了心神。
“那只能说，是老师没能做到了。”
“那之后呢那个人后来怎么了”妮娅追问道。
“他他安然无恙……但没有人能够再接近他了。我的医术不及老师万分之一，连老师都没弄明白的‘抗体’，我自然也没有办法。”贝特说道。
“之后他一直住在那间隔离用的屋子里，直到有一天……村里又有人染上了疫病。”
萧窈微微皱眉：“瘟疫能通过空气传播”
“不错……当时村里已经没有患者了，唯一的解释就是被他传染的，尽管根本没有人接触过他……
村民们已经被瘟疫吓怕了……他们不敢再让他留在村子里，可他又不愿离开。后来大伙开了个会，决定杀掉他……”
听到这里，妮娅的脸色一片苍白。连特温斯都坐在一边，头顶幻化的耳朵低微微垂着。
“大伙趁夜将他所在的屋子点火烧了，并把那里围得水泄不通……但还是让他逃了出来。
那天夜里，他打伤了三个人逃出了村子，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而被他打伤的那三个人，最后也染上瘟疫，死了。
大家本以为噩梦终于结束了，之后的日子确实也太平了起来。虽然村子的规模因为那场瘟疫小了一半，但大家还是庆幸能活下来……
没想到没过几年，陆续又出现了几个染上瘟疫而死的人。而那几个人，无一例外在傍晚时，吹过那从山上下来的风……而上山打猎的猎人们，也确实发现了一些不是他们布下的狩猎陷阱……
所以大家就知道，他并没有走，他一直住在后面的山上。”
“所以傍晚一起风所有人都往家里跑”萧窈不禁摇头道：“太夸张了，从山上吹下来的风，病毒居然能在空气中存活那么久”
贝特板着脸看着她，沉声道：“无论如何，他仍然留在山上，这是事实。依然有人染上瘟疫死去，也是事实。”
“所以你们就去协会雇了人去杀他”
“没错。可惜他们都没能得手，反倒在下山之后也染上瘟疫，全都死了……”
说完了这些，贝特忽然长长吐出一口气。
“事情的全貌，就是这样了……”
所有人都低着头，没有人对此发表任何看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