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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沈家别院当中,下人仆役们正在福伯的指挥调遣下,有条不紊地忙着手上的活计。
虽说沈家突遭大难,但这些下人仆役们此时脸上,并未有什么惊惶之『色』。相反,路过后院的小丫鬟们,还都忍不住朝亭子那里瞟上一眼,随后又羞着偷笑小跑出来。
沈秀儿要嫁给何瑾作妾的消息,早已在这个别院里传开了。
大明朝士农工商四等排序,导致商贾的地位极其低下。身为商贾家中的下人,自然希望有一位强力人物,将沈家给撑起来。
何瑾长得英俊不说,一出手还将少爷杀妻的铁案给翻了过来。尤其整日又跟凶神恶煞的锦衣卫来往、称兄道弟——种种所为在丫鬟仆役眼中,自然认为何瑾是那种极有本事儿的活络人物儿。
可石亭中的何瑾,面『色』显然没这些丫鬟仆役那般轻松。
他怏怏地紧皱着一张脸,右手还拿着头上的铜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扎着石桌,嘴里狐疑嘀咕着:“明教,还大力金刚掌怎么觉得都穿到了武侠的世界里”
何瑾很郁闷,真的很郁闷。
原以为刁德一『操』纵的这桩案子,已经够邪『性』了。可想不到,剧情发展竟真到了‘只有想不到,没有不可能’的地步。
剖验女尸的结果,充分表明这桩案子的水儿,深不见底!
这已不是什么财产纠纷案,也不是什么杀妻命案,而是直接升级到了抄家灭族的谋反大案。
而且,刁德一很可能只是明面上的一个棋子,真正布局之人另有高手。说不定,就是那什么神秘的白莲教!
“公子,明教、白莲教自元朝末年,已合流为一伙。被朝廷严诏定为‘左道邪术’,人人喊打,公子为何如此耿耿于怀”看着何瑾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徐渭都以为何瑾得了失心疯。
可何瑾却傲娇地瞥了徐渭一眼,心中暗道:都没看过金大师的《倚天屠龙记》,我跟你有啥共同语言
不过,徐渭的一番话,倒也提醒了何瑾——这个朝代,是真有明教的。
只不过历史上的明教,跟金大师笔下的武侠明教可一点不一样:历史上的明教正式名称为摩尼教,又作牟尼教,发源于古代波斯萨珊王朝。唐朝时已传入中原,并吸收道教及民间信仰,从而改称明教。
这支教派相信黑暗就要过去,光明即将来临,极具反抗精神。来到华夏后,就『露』出其不安分的面目,从宋朝起便一次次造反。由此遭到了历代朝廷的禁止,被迫从公开转为地下活动。
到了元朝末年,明教便与其前辈地下党,白莲教合流为一伙。仍旧孜孜不倦地继续着造反大业,堪称造反专业户。
一想起这个,何瑾又忍不住道:“大力金刚掌啊,无声无息间便震碎人的心脉,你们难道都不觉得可怕”
谁知典韦听了这话,完全嗤之以鼻:“公子,武技之道,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击杀敌手。一掌震碎人的心脉与一刀砍下脑袋,并无半分区别,更没公子想的那般神乎其神。”
宋慈也忍不住开口了:“不错,在下之所以未上来便查出死因,只因为尸体在水中浸泡了多日,体表皮肤已然变『色』。否则一掌下去,不可能连丁点儿痕迹都不留。”
这会儿徐渭都有了兴趣,『插』口道:“依老夫看来,这大力金刚掌,就同衙门里衙门打板子差不多。”
“积年的老衙役便有一门功夫,用衣服包裹着一块厚石板,打完之后,衣服完好无损,里面的石板却被打成了碎石。”
何瑾目瞪口呆地听着三人解说,忽然感觉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仔细一听,哦原来是自己武侠梦破碎的声音。
“好了,不说这明教和大力金刚掌,就说眼下这案子,我等又该如何”闲话扯了半天后,何瑾才终于将话题转到了正题上。
虽然证明了那女尸并不是刁香荷,但对于沈兴邦杀妻一案来说,并不算什么决定『性』的进展。因为随后审问刁德一的时候,他完全一推三不知。
常铭问他,跟明教邪派有什么关系,他说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常铭问他,为什么要冒认尸首,诬陷沈兴邦杀妻。刁德一说他女儿的确掉入了河中,那么多人亲眼看到了,现在还生死未卜。
常铭又问他,那具女尸究竟是不是他故意拿来,伪造刁香荷之死的,刁德一说他没那个胆子。
最后常铭问他,既然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为何女尸会穿着跟刁香荷一模一样的衣服。刁德一直接一摊手,说他怎么会知道
这等拒不合作的态度,直接激怒了常铭,立时让锦衣卫揪着刁德一,带去镇抚司衙门大刑伺候。
按当时常铭怼张礼有的说法:“我们锦衣卫那里家伙什儿齐全,顺天府那些不痛不痒的刑具,怎么能让刁壮士过足瘾”
此时,刁德一大概就在镇抚司衙门里,欲仙欲死。
但何瑾对锦衣卫从刁德一嘴里,掏出这案子的线索一事,并不抱太大的期望:冒尸诬告也就算了,可勾结白莲教,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刁德一除非傻了,也不会承认这等谋反大案。甚至『逼』得急了,他可能还会想方设法『自杀』!
就算锦衣卫那里手法高超,可现在上到常铭、下到普通的锦衣卫,都已主动将重心转到了谋反大案上,哪还顾得上关在顺天府大牢里的沈兴邦
“公子,依老夫之见,无名女尸显然是刁德一拿来李代桃僵的。当务之急,就是寻到极有可能还活着的刁香荷。”
“只有如此,非但能救下沈少爷,更能多一项人证,钉死刁德一跟白莲邪教有所勾结!”徐渭旁观者清,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桩案子的关键。
可何瑾却摆摆手后,又抓起了头发道:“这点我也想到了,但刁香荷究竟藏在了何处,我等却毫无线索。”
一旁宋慈见状,不由缓缓开口道:“公子,活人或许能藏到天涯海角,但死人却是不会的。我等为何不换一个角度,从那具无名女尸身上入手”
何瑾一听这个,不由暗赞宋慈果然乃大宋第一提刑官。
人家分析起案情来,非但面面俱到,还独辟蹊径:不错,他之前一直将重点放在了刁德一和刁香荷父女身上,才导致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此时被宋慈一提醒,何瑾立时茅塞顿开。
“福伯,福伯”反应过来的他,立时跟个疯子一样,披散着头发跑到了前院:“你立刻去寻胡乞丐,让他帮忙打听一位体貌特征,跟刁香荷有几分相像的妙龄女子。那女子差不多就在刁香荷掉河里的时候,一同消失不见了。”
福伯听了吩咐,立时出门寻胡乞丐去了。
何瑾望着福伯的身影,不由轻吁了一口气。可随后,他就犯了愁:光把头发解开了,现在小月儿也不在,谁给自己盘好啊
就在他胡『乱』整理着头发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沈秀儿面『色』看起来很是憔悴,但听闻何瑾已将案子基本上翻了过来,精神状态明显好了些,眼中也有了几分活的光彩,不复之前愁苦抑郁之状。
她悠悠从何瑾手中接过那支铜簪子,面『色』羞涩地开口道:“官人,还是让奴家来吧。”
这一刻,何瑾觉得自己飘了起来,双眼也有种濡湿的感觉:不容易啊,前世虽号称情场老司机,可寂寞深夜还是唯有五姑娘相伴。
没想过,穿越了一回,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看到了不用再自力更生的希望!
然而,就在何瑾懵懵懂懂地被沈秀儿按在石桌上,闻着身后少女自然的清香,享受她梳头的时候。前院的大门,忽然被人踹开了。
一群身穿箭袖青布长衣,头戴方形平顶帽,帽上还『插』着几根鸟羽的衙役们,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尚未进院,这些人便抽出了腰间的铁尺利刃,大声吼道:“奉府尊大人之命,前来捉拿白莲教逆党,敢反抗者,以造反罪论处,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