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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主薄,这事儿你可要替小人摆平啊......”
主薄廨里,程泰正跪在地上,抱着汪谨的大腿哭得涕泪横流。那伤心欲绝的模样,简直跟被情郎抛弃的怨女一样。
由不得程泰不哭,毕竟......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强的人也有权利去疲惫。陡然遭遇他这等天降横祸,程泰真觉得他一个人承受不来,需要眼泪来冲刷心中的悲。
他这会儿已从县衙二堂出来了,大老爷姚璟对他的问询,虽然仍旧没好脸色,但也不算什么。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的儿子被关在了县衙的大牢。是的,没错,就是那间又漏风、又有众多兔爷儿的牢房。
更可怜的是,程泰还根本没见到他的儿子。
司狱牢头儿得了死命令,根本不让程泰进入,只让他在牢狱前,听到了儿子一声凄厉惊恐的喊叫:“爹,快救救儿子啊!.......”
这一声喊叫,差点都将程泰的心给喊碎了。
顾不得许多,他当即将拿来的银子,使劲上下打点。最后,才终于从司狱那里套出了一些口风......
身为一里的粮长,程泰自然也是老江湖了。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一直都觉得很蹊跷:自己儿子勾没勾结白莲教匪,他心里当然是有数儿的。
毕竟儿子脑子正常,也没服用极乐丹.......就算脑子被驴踢了,都不会干抄家灭族的蠢事儿。尤其宋大力说的那一番故事,更是像极了衙役栽赃陷害的手段。
然后他四处拉关系走门路,软磨硬泡着才从司狱老头儿口中,知道了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老司狱将十两银子揣入袖子里后,便对他说道:“程粮长,你有所不知,这县衙里如今是神仙打架,正好轮到你们这些凡人遭殃。小官人这事儿,是何师爷正跟汪主薄在斗法呢......”
“何瑾”一听这个名字,程泰就觉得屁股疼,赶紧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儿”
“哼,还能怎么回事儿”老司狱一冷笑,道:“何师爷跟汪主薄,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汪主薄离间挑拨了何师爷同大老爷的师徒关系,大老爷被骗过去了。可何师爷火眼金睛,能查不出到底怎么回事儿”
“现在县衙是汪主薄掌握着县衙户、吏、礼、工四房,而何师爷掌握着兵、刑两房和三班牢狱。”
“这会儿明显是何师爷,发现了汪主薄在捣鬼,一肚子的火气。而你们呢,向来同汪主薄穿一条裤子,他不借用手下人,从你们身上开始反攻倒算,还能找谁去!”
司狱老头儿一副‘你自求多福’的表情,道:“现在令郎落在了何师爷手里,你觉着这事儿能善了”
说到这里,司狱老头儿不由又打了个哆嗦,道:“可不要忘了,何师爷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儿,刁德一的下场你是知道的。”
“那个时候,何师爷跟锦衣卫还没啥关系。现在咱太平县的锦衣卫,哪个不以何师爷马首是瞻,哪个不想得个擒获白莲逆匪的功劳你等着看吧,这事儿才刚开始,何师爷的大刀还没斩下来呢......”
我看个鬼啊!
难道,我还能亲眼看着儿子脑袋落地,成为‘二瑾’相斗的牺牲品
程泰这下才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赶紧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交给了司狱,央求道:“求您老给指条明路,日后我这里必有重谢!”
“其实说开了也没啥,无非看你怎么站队了。”司狱老头儿智珠在握,很有谋士指点江山的味道:“站对了,自然万事无忧;站错了,就跟着一起倒霉吧。”
弄清楚了这些,程泰当就跑来这主薄廨,抱着汪谨的大腿道:“汪主薄,我可是一直站你这边儿的,现在我这里出了事儿,你可不能不管啊......”
汪谨还是摆着一张死人脸,事实上,他现在都烦死这个程泰了:“放心,那三班衙役只是栽赃陷害,只要咬死了这一点,衙门是不能拿你们怎么样的。”
“何瑾他现在就是条疯狗,逮住谁咬谁。你呢,回去就把心放肚子里,等他意识到咬不动后,也就没事儿了。”
程泰这下不哭了,抬头愕然地看着汪谨道:“汪主薄,这不是你儿子落入了何瑾手里,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谁知我那可怜的儿,会不会正被那些兔爷儿花”
汪谨也是读圣人书的,听了这话更觉得程泰口语鄙俗,十分不耐烦地道:“现在何瑾毕竟捏造了证据,大老爷想要弄清案情也需时日......牢狱那边儿,我现在插不上手,也无能为力啊。”
程泰一听这话,面色不由渐渐冷了起来,站起来道:“汪谨,话可不能这么说。历年夏、秋粮税征收,你都拿大头儿,我们担惊受怕、吃苦受累的,却只能捡你剩下的。你总不能光拿好处,不给我们办事儿吧”
“放肆!”汪谨立时一拍案桌,厌恶十足地向程泰说道:“你不过乡里的粮长,而我是朝廷命官!这征收粮税一事,本官向来清清白白、竭心尽力,岂能容你信口污蔑!”
被这么一骂,程泰才终于看出来了:原来这汪谨是从心底里,是一点都没将他看在眼里。仗着自己有着主薄的官位,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只把他们当下贱的走狗!
“好,好,好你一个汪谨!.......”既然吵崩了,程泰也不在乎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分明也是惹不起何瑾,就想让我们当替罪羊。既然你做了这初一,休怪我做十五!”
说罢,程泰重重地在主薄廨里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转身而去。
汪谨一瞬间也觉得,自己做的可能有些过火了。刚想软下语气,可一见程泰吐唾沫和骂骂咧咧的样儿,怒火就止不住地腾腾上窜:“没担当的狗东西,真是鼠目寸光!”
“何瑾就是个小孩儿性子,折腾一阵儿也就没事儿了......狗东西,活该你儿子落那条疯狗手里!”
这会儿走出主薄廨的程泰,说实话也后悔。毕竟跟何瑾和汪谨两人比起来,他觉得谁也玩不过。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得罪了汪谨,他就剩下投何瑾这条路了。就是不知道,何瑾会不会接受自己的投诚
拎着一大份厚礼,在何府门前徘徊了几遍。
程泰还是不想敲门,去见里面那邪性的少年。可一想到儿子还在牢房里,被那几个兔爷儿围着,他就一点脾气都没了......
无奈下,他咬了咬牙,换上一副低三下四的笑脸后,敲了敲大门的门环。
大门立时被人打开了,一位老者热情问道:“敢问阁下来我们何府,有何贵干”
“小人上溪乡粮长程泰,有事来拜见何公子,恳请老人家通报一声。”程泰躬身拱手,掏出了一两银子。
可谁知那老者推开了银子,笑着道:“来者是客,阁下太客气了,用不着如此......阁下在门房里稍候,老夫这就去通禀一声。”
老人的客气的言谈和笑意,给了程泰一丝安慰。过了没一会儿,就看到非但老人家来了,何瑾竟也亲自来了。
他人还未至,热情的声音就飘了过来:“哎呀,不知程粮长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这话一入耳,程泰心里当真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尼玛,明明是你害了我儿子,我还要来给你赔罪送礼......
可是,你那真诚的笑意,怎么就那么暖心,让人觉得比汪谨强百倍呢
这,这......真他娘的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