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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七月十五回到无忧谷,呆了不过两日又重新出发,意在八月前与众人在平阳会合。但这一路却正好路经蔚山。
蔚山,对阿离来说永远是最忌讳的地方,曾经的『药』王山庄便座落在此。
到蔚山那日,阿离表现得出奇平静,与贺兰珏同在马车里亦是无话。她只是非常平静地看着马车外面发着呆,贺兰珏也知趣,整日里闭目养神,却在马车到了蔚山底下时睁开了眼睛。
他们本没有滞留蔚山的打算,但贺兰珏却转头一本正经地问她:“不然还是上去看看”
阿离似乎还未回过神来,只是一边看着外面的风景一边轻轻“嗯”了一声。
蔚山的风景虽不如晏暮山,但却是中原唯一能见到红日成双奇景的地方。
古来蔚山的雾气便重,每日夕阳西下,落暮之时,硕大的红日自蔚山西面缓缓而下坠入云海,你若有幸便可在蔚山东面看见另一抹略淡的红日,那是太阳的海市蜃楼。
碧波蓝天之下,万丈云海之上,两抹红日相映,美不胜收,那便是红日成双的奇景。
『药』王邱雨樾年轻时喜欢游山玩水,有一日来到蔚山,就被这红日成双的景象慑住,久久无法离去,于是便在蔚山最好的位子上建了『药』王山庄,而民间传闻在『药』王山庄里的落暮阁能看到全天下最漂亮的落日。
钟元被留在山下,两个人只带了个包袱就上了蔚山。
他们到达蔚山脚下时是午后时分,但等他们登上半山腰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蔚山不算太高但山势颇陡,阿离的体力不如贺兰珏,走到半山腰时已有些体力不支。
“要不要休息一下”
她却坚持:“不用。” 她走到他前面。
蔚山不如晏暮山地势平稳,进出蔚山着实不太容易,从前『药』王山庄的人就不常下山,江湖自有“若找邱『药』王,先上蔚陡山”之说。
阿离虽然从小生在蔚山,长在蔚山,但在三年之前她却很少下山,是以江湖上从未有人见过『药』王邱雨樾的独生女邱洛离长得什么模样,这也是她三年来未被人认出真实身份的原因。
正走着,也许是体力不支,她脚下一个不稳,摇摇欲坠时被身后的贺兰珏一把扶住。
她转头向后看去,他看着她说:“还记得那日是我背你下山的吗”
她一愣,没有作声。
怎么会不记得,那日她哭得死去活来,哭得浑身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是他硬背着她从山上下来。
那时她只知道哭,却不知道他背着泪流满面的她从山下下来时是何等凶险。
简直是命悬一线。
“谢谢。”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只蚊子,也不知是谢他“伸手相救”还是谢三年前的“那一回”。
但他还是听见了,面『色』渐渐暖下来,几步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这条路我虽然三年未走了,但总比你熟悉些。”
阿离有些惊愕,却也没有挣脱他的手。她被他一路“提”着上山,约莫一个时辰以后终于到了山中一处平坦地。
到了安全地儿,他也忍不住呼了口气,放开她说:“这地方儿,说有人来还真叫人不信哩。”
照理说他还是个病人,平日里虽看不出来,但他身子畏寒,一年里最难熬的莫过于冬季。不过此时还在大暑天里,多走动走动对他来说也不是坏事,只不过任他一身的本事,此时也已是满头大汗。
天『色』渐暗,山里的风吹得凉飕飕的。她取了块帕子递给贺兰珏。
他却没接,只把头向她凑近了些。
“没手吗”她道。
他倒对着她笑得没心没肺,又把自己的俊脸靠近了些:“我给你领了那么长的路,总要对我好些吧”
她冷笑一声,但还是伸手用帕子去擦他脸上的汗水。
她倒不是真想伺候他,但山里风凉,这人又娇气,万一受了凉又病了,不仅烦了她,到时或许连平阳也去不了。
这样想着,回过神时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那双『迷』死人的桃花眼是她平日里看惯了的,或许世间寻常女子都抵不过这双眼睛,但阿离却不是寻常女子,一向对这双眼睛熟视无睹。这些都是贺兰珏知道的,但今日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因为她竟然撇开了头,故意不去看他。
他笑得更放肆了。
她放下手,瞟了他一眼,“别笑得那么恶心。”
果然,阿离就是阿离,不是寻常女子。
他敛了笑站直身体:“走吧,还有事要做。”
她愣了愣,竟忘了正事。
自三年前『药』王山庄付之一炬,整整三年,阿离未回来过一次,不是她无情无义,只是血海深仇一日未报,她又有何脸面见『药』王山庄一众六十一口。
山风凛凛,夕阳渐沉,他们站在残破的大门前,看着余辉映在门前的牌匾上,原本金字印嵌的“『药』王山庄”四个大字,其中两个已淡得不见踪影,只有“『药』王”二字还隐约可见,但是牌匾歪着,好像风一吹就会摔下来一样。
阿离久久抬头看着头顶上的这块匾,也不曾眨眼,眼眶很快红了一圈。
贺兰珏提了口气正想去把牌匾扶正,却见她摆了摆手。
她低头看见山庄门前摆放了一些腐烂的水果,有香炉还留着烧纸的痕迹。不是很多,但看上去几个月会来上一次。她爹爹生前救过的人不计其数,死后也总有几个知道感恩的,若是死会还有人记得你的恩德,就算只是烧一些纸钱,也算是你生前积的福德了。
只是她这个不孝女,不知道她爹爹是否会原谅她。
“咚”的一声,阿离跪在了地上,膝盖很疼,但膝盖上的疼痛根本及不上心里的,就在『药』王山庄的大门前,她重重地磕了六十一个响头,直到磕到额头沁出血来,最后她匐在地上轻声哭泣。
贺兰珏却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边,脸朝天默默闭上眼睛。
时隔三年,他们坐在落暮阁的残壁上,放眼望去依旧是碧波蓝天,万丈云海,但是再没有成双的红日了。
听说,自从三年前山上的大火染红了这片天,蔚山上面就再也看不见红日成双的奇景了。
“你说,我们还能看见它们吗”她看着远方道。
他正给她的额头上『药』,声音却缓缓的,暖暖的,就像夕阳的余辉。
“等我们回来,自然就看得见了。”
——丫头,为什么你总来这里发呆
——因为这里的太阳好看啊,反正你一个人下棋也是无聊,我陪你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