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久违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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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白晓亮把筷子递给母亲，“锅里煎着的带鱼，您看着点。”
话音刚落，就听到院门传来一阵响动。
接着白晓光跳进院子，兴奋的边跑边叫：“爸、妈，我姐回来了，还带了一台电视，快去瞧瞧。”
说完，也不等刘雪琴回答，扭头又跑了出去。
刘雪琴当即扯着嗓子喊道：“你给我小心点，蹦来跑去的，别撞到电视了。”
白晓亮脱下袖套，也乐呵呵向外走去，突然想到什么问：“爸呢怎么不出来看看。”
“还不是在摆弄他的收音机，天天唱戏，天天唱戏。”刘雪琴指指里屋，那是他们在一楼的卧室。
“你爸现在奇怪的很，房子盖起来后，一下变成甩手掌柜了，家里的事情啥也不管，整天就搬弄个破收音机，成天躺在床上老母鸡一样抱窝。”
白晓亮无奈笑笑。
他知道在对他们兄妹二人说完那些话后，如今父亲在心里已经认定，自己正式退居二线了。
大门外，白杨和陆娟已经下了车。黄面的后备箱高高翘起，周围围了一圈人。
白晓亮多少有一些心理准备，可是走到院外，看到密密麻麻这么多人头，还是有些惊讶。
陆娟看到白晓亮来了，苦笑道：“都是来看电视的。”
声音有些沙哑。
邻居老高的儿子高东也跑过来：“可以呀，晓亮哥。你们家在咱们院里也算数得着了，有电视的一共也不超过四家，你们算第五家。今晚我们可要上你们看春节晚会了，别给脸色，给了我也去。”
高东在乌市上班，逢年过节才回家看看父母，他认为电视这么贵的东西，怎么也得靠白晓亮的功劳才买得起。
“来来来，把你们家好吃的也带来。”白杨也走过来对高东笑道。
“那行，给我留几个好位置。”
这种情况白杨见多了，谁家要是有一台电视，每天晚上左邻右舍便会聚在那家里看电视，场景比大院的公共电视还壮观。
“哥，咋办，要不要我帮一把，把东西搬进去”见到车旁边的人越来越多，高东指着人群小声问道。
白晓亮想了想：“算了，巷子太窄，我一个人来吧，晚上可等着你们来啊，说好了。”
现在家里的情况，白晓亮不想让太多人看到。厨房里煮的那些肉和排骨，桌子上摆的五花八门的年货，加上本来二楼住宅本身就够引人眼热了。
倒不是他小气，而是不想让邻居心生嫉妒。
还是那句话，不患寡而患不均。一个院里住着，一个单位上班着，为什么别人家抠抠索索过日子 ，你们家住大房子，还大把大把年货往家里买，这不拉仇恨么。
洪老蔫家两个儿子做出的事情，不就是因为看到自家境况不如人，心生怨恨报复么。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们，眼不见心静。
看到白杨望向自己，眼神中带着赞许，他知道她的想法和自己的一样。
白晓亮抱着电视走在中间，前面有陆娟帮忙开门开路，身后有白杨帮着挡开一帮子簇拥的小孩，前簇后挡的三个人进了院子。
“晚上有空都来家里看电视啊，红包没有，茶水管够，哈哈。”白杨喊了一嗓子。
“哐嘡！”笑声未落，已经把院门关上了。
高东摇摇头：够拽的，必须今年也整一台。
大概半个小时后，一架横七竖八的天线出现在白家二楼屋顶，这个纤细身影出现的瞬间，便成了整个院里天际线最高的存在。
与此同时，白家一家人，兴奋的围着电视转圈。
家里面本来也没啥家具，能放电视的更没有，刘雪琴想来想去，只能把自己屋里一个红色的香樟木大箱子搬到客厅。
白晓亮到底有一些机械维修的经验底子，先把天线抽出来，插好插头，按下开关，再旋开频道，屏幕上一片雪花和刺啦声。
白杨指挥白晓光到二楼转动电线，自己手动调起台，陆娟也围在一旁，动手收拾起纸箱子。
没费什么力气白杨就调出两个台，一个中央台，一个塞北台。此刻，这两台都是无节目的报时彩条，真正播放电视要到晚上6点之后才开始。
再想多搜几个，可是无论怎么拨弄天线，屏幕都是大雪茫茫一片，只是偶然在某个频率，会出现一个奇怪的画外音，听起来像某国语言，可是依旧没有画面。
“别是老毛子的电视台被咱们搜出来了吧”白晓亮眼睛都亮了，对着白杨、陆娟说道。
毕竟塞北是边陲省份，图市更靠近中苏边境，电视接收天线只要高点，很有可能接收到那边的信号。
这在八十年代的一些边疆城市中非常常见的。毗邻两国的电视信号，会相互串台干扰，虽然国家对此是明令禁止，但是阻挠技术手段有限，并不能很好的限制。
“别逞能了，你搜不出来，都是给自己没事找事。”白建峰见到儿子、女儿和媳妇，三个成年人童心大发，像孩子摆弄玩具里的惊喜，立刻阻止。
毕竟是当过兵的人，警惕心的底线他还保有。同时，前一阵厂里的事情，让白建峰异常敏感，草木皆兵，小心驶得万年船的想法挥之不去。
“有个中央台，能看春节联欢晚会就行了。赶快做饭去吧，今晚来串门的估计可不少。”
说罢搬了个小马扎，白建峰给自己寻了个位置，喜滋滋看起电视里的报时彩条，似乎那静止的色块与手里收音机的戏剧配合起来了，津津有味的上演大戏。
“还说孩子，瞧你自己嘚瑟的，净浪费电，赶快关了。”刘雪琴瞧见不高兴起来，接着指挥到，“我熬好了浆糊，你也干点正事，把对联贴出去。”
说完自己拐进了厨房，那里，一家人的年夜饭热气腾腾准备着，她是今晚的指挥官。
厨房里升腾起大团大团的白色烟气，模糊了玻璃窗户，透出昏黄灯光。
刘雪琴掌勺，白晓亮、白杨和陆娟打下手，锅碗瓢盆叮当乱响。远远地，传来谁家鞭炮炸响的声音。
白杨，闻着厨房里熟悉的饺子馅味道，听着各种喧嚣混杂的说话声，看到透过窗户白晓光贴对联的身影，感觉那么不真切，不由闭上眼，深吸口气。
这就是幸福的味道吧，久违了。
她默默对自己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