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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不后悔想杀了他的决定。”白泽闭上眼，不敢看正在催动灵力调息的人，“即使知道尹府于我有恩，大不了事成之后还了这一命。前提是，我得助主上化神成圣。”
白泽是有私心的。
尹子衿的目的是借助莫子晟保护尹子羽；而白泽希望尹子衿的计划全部实现后能借助尹子羽的手，送莫子晟登上南国君主之位。
遇到莫子晟之前，他觉得人啊，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在帝宫中追名逐利也好，提升灵力称霸大陆也好，无论活多少个年头，终究要面对死亡。
既然结局一样，何苦在尘世里挣扎，不如逍遥快活一世。
年轻时，踏遍大江大河，拥抱波涛浪涌；年迈后，找一僻静之处，夜阑卧听风吹雨。
不涉足师父提及的那些快意恩仇，不经历摔下谷底的人描绘的腥风血雨。
他只求独善其身，遨游天地。
这些梦，在遇到莫子晟的那年，在追随主上的话语脱口而出时，天翻地覆。
人生到底有何意义，他不知道，但他的经历正在为人生创造意义。
而莫子晟，就是那个能赋予他生命以鲜活存在感的人。
士为知己者死，这话是不错，可人一旦死亡，意味着生命停止，好不容易遇到懂自己的人，怎能放弃享受这种愉悦。
所以，他的誓言很轻，也很重。
他发誓要保护莫子晟的性命，同时奉上自己的未来。
术士，说好听点是尽人事听天命，通晓古今，所以他们总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抗拒任何人摆弄他们的命运。
在术士心里，生或死，不过一种状态而已，但这一生的活法必须由自己掌控，就好像他们是生命的主宰者，甚至是尘世的主宰者，俯视苍茫大地，芸芸众生。
“因此，无论重来多少遍，我的选择都一样。”白泽低垂着头。
“该回去了。”莫子晟缓缓呼出一口气，停止了这场毫无意义的争辩。
白泽身形微晃，最终只是躬了躬身，抱拳，飞身离开了莫府。
主上用这种淡然的语气拒人于千里之外，已不是一次两次了。
静下心，莫子晟催动清印，背后的九天霓凰图案重现，闭上眼进入心境。
他升到清印四阶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却迟迟停在四阶一级无法往前再进一步。他也试过用灵器辅助，将圣兽丹碾碎进行药浴，可始终无法突破。
火系清印在这片大陆本就少有，更别提古人的着述记载了，所以他只能凭实战经验进行推测，在心境里反复尝试，从而找突破口。
前几天跟尹敬亭一战，他隐约有预感，离升至二级的时机不远了，只是没想到最后付出的代价有点大。
其实就算金系法士没有为他治疗，他替尹子羽挨的那两下也助他化解了药性，醒过来是迟早的事，不过晚几天而已。
殇南之战他获益良多，救尹子羽的同时也吸取了那些想刺杀的修士的灵力，加上他在地牢里跟尹子羽还有莫凌寒一战，曾经积攒在体内的灵力全部吸收转化，才有了他今天想要升级的迹象。
机遇，有时候就隐藏在步步杀机的背后。
莫子晟周身包裹着火焰，身体悬空，最后身体倒了过来。
这种升级的速度还是太慢，母亲的身体状况已等不及他成为化神修士后去救治，至于尹子羽的治愈型灵力，他并不报希望。
虽然她灵力根基好，但因为常年吃药的缘故导致身体底子比常人差一些，即使前期习武也只是身形好看些，出手重，对修习灵力没有太多助益。
最主要的一点，也是旁人很难看到的一点，即尹子羽根本没有通过心境的考验。
或者另外一种可能，她在压制水系清印灵力的释放。
尹子羽获得清印时，眼睛居然短暂性失明，其实这是灵力反噬的后果，但尹府人以为她是身体太差才在考验结束后出现这种情况。
想让她从骨子里承认杀戮清印，恐怕得几年时间磨炼。
莫子晟将身形幻化成火焰。
此次升到四阶二级的时间比以往要慢上许多，可越是这种情况，突破后实力的增幅就越大。
殇南之战前，外界对莫子晟知之甚少，无非觊觎他头上那些明眼人就看得出的“头衔”：年纪轻轻就达到清印四阶，而且他出身高贵，是莫家唯一的嫡子，这让多少修士嫉妒红了眼。
尹暮远认回莫家宗亲这件事只有白泽他们五人知道，所以世人普遍认为莫子晟前途不可限量。
按照原先的情况分析，一旦南国君主退位，那时的莫家家主已上了年岁，莫子晟没有其他兄弟夺位的压力，君主的位置根本是手到擒来。
后来，殇南之战打响的几个月前，坊间传出消息说莫家可能借这一战一举夺位。
恰好莫家暗地里又招募大批修士，购置灵器，谣言越传越邪乎。
没成想战役结束后莫子晟居然回圣都直接向君主请罪，恕他没能拿下殇国。
君主也顺着意思罚他禁足莫府，面壁思过三个月。
这一出其不意的举动打了大批翘首以盼的南国人一个响亮的巴掌。
莫家没有反。甚至趁此机会向世人展现一种“俯首称臣”的姿态。
外界人纷纷改口，说莫家不愧为百年世家，连年轻的莫家嫡子也城府颇深，让人难以捉摸。
清印附近的闪着亮光的球从一颗增加至两颗，预示着莫子晟踏入二级成功。
重新化回人形，手伸向前方，赤炎龙纹枪被紧紧握在手里。
这是他在达到清印二阶时幻化出的武器，跟了他好多个年头了。
虽是由火焰制成，但用起来得心应手，配合默契。
最后几束光从身上散了出去，枪体一改之前的沉浊乌黑，居然通体发亮，龙纹也栩栩如生。
走出门，对着不远处的古木一挥，火焰瞬间吞噬了枯朽的树枝，倒地的声音像是发出了最后的悲鸣。
外界给予的层层光环下的莫子晟是淡然的，或者说是处变不惊的。
外界不知道的是，他曾愤世过，曾经的他厌恶杀戮，厌恶江湖的腥风血雨，厌恶所有对他另眼相看的人。
如今，经历过烈火的洗礼，他反而摒弃了那些感情。
对待这苍凉的人世，就像文豪点墨书字，墨可力透纸背，但纸身不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