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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莫子晟治疗的金系法士说他第二天就能转醒，其实只考虑到床上人的治愈型灵力在恢复，但药性的消解仍需一段时日。
在被带回府的第二天，莫子晟从昏迷中转醒。
只是自打睁眼后，无论白泽等人如何焦急询问，他始终不发一言，漠然地看着什么，眼中无光。
莫子晟在想什么，只要他不说，没人猜得到。
他的思维一直处于活跃状态，可不管心里筹谋多少事，都有一层面具为他遮挡，但是面具因为跟尹子羽对战时灵力没续上所以碎成了几片。
两人出事的那天，白泽凭借外衣跟体型做了判断，最终在看到发丝掩盖下若隐若现的侧脸后，白泽确认这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就是他的主上。
这种重伤到昏迷不醒的状态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莫子晟从稚嫩孩童成长至今，这条路浸透了太多血跟泪。
这次受伤的由头确实特殊了点。
明明是可以避的免灾祸，主上却选择迎难而上，甚至最后直接用身体护住尹子羽。
在地牢里背起莫子晟时，白泽注意到主上的后背迎了敌人两掌，吐过血，尹子羽胸前的血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传讯时的确希望主上能保护尹子羽，可从心底来说，他不希望是这种自杀式的保护。
莫子晟还有重担要挑，倘若以后尹子羽受伤，他都要以这种不要命的方式护对方周全，那尹子衿之前布下的局，其他人为了清秋大陆所做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只希望辅佐的人可以摒弃过多的七情六欲，心无杂念才能达成目的。
情也好，欲也罢，来无影，去无踪。一旦沾上，进不能进，退无可退，只能在网里作茧自缚。
此时的白泽并没有把莫子晟跟尹子羽过多联系到一起，或者说，他不希望两人有太多纠葛。他没能参透水火相生相克的精髓，导致后来判断失误，把两人推向死亡的边缘。
“主上，等您这边情况稳定，我就回尹府复命。”等到第三天，莫子晟还是没有开口，白泽虽然跟了主上多年，但有些心思也不好猜。
床上的人依然没动静。
几次轻微的呼吸过后，被毁的容颜重新附上了面具。
面具，已经称的上是莫子晟身体的一部分。
只不过，它的作用并非用来掩盖真实情绪，而是帮他阻断世人的评价，隔绝世间的光怪陆离。
这张脸，毁于不毁，都没有意义。
只要身处江湖必定听到各种闲言碎语。好的，坏的，中肯的，戏谑的，都是别人嘴里的，跟正主没有太多关系。
俗人评判的，大多根据有限的经历，有限的思考，或者零散听来的话拼凑出了感慨，觉得自己了解的既是事实本人。
而真实情况却没多少人知道，也没多少人想知道。
因为真相相比于动听的谣言来说，往往毫无生趣。
“查到身世了。”莫子晟起身，盘腿在床上做好，缓缓起了手势，用治愈型灵力进行调节。这个过程很痛苦，回报也是巨大的。
“通过山海阁埋在帝宫的势力大概查到了。”白泽坐在椅子上为主上护法。
莫子晟曾经说，倘若有一天他查到身世，一定会后悔现在的决定。
所谓决定，无非是他次次抛弃宣誓效忠的人选择救莫子晟这个真正的主上。
不过，如果从这个角度分析，像尹子羽这么大度的主子确实少见。
明明在尹府信誓旦旦说了臣服，但每次有危难，救尹子羽的从来都不是他。
在白泽心理，谁更重要真是高下立判。
这也不能怪他区别对待。
尹子羽身边本就有好几位得力亲信，尹家上下哪个人不宠他，还有已经去世多年的尹子衿布下大局保全这人的性命。
反观莫子晟这边，除了白泽，烛照，幽荧，再没人真心为主上卖命。
穷奇拉他进山海阁，这本就是他当日选择臣服尹子羽的原因之一，现在如愿以偿了。若不是莫子晟没有发话让他回来，他可能在查清身世之谜前就离开了尹府。
他应该离开的。
让他魂牵梦萦的画面，居然是真的。
他曾梦到过被人转手，而接过他的人背后是大批想追杀他们的杀手。
查到身世，意味着他肩上的担子比先前更重几分。
只因他父母的惨死，既是为了他，也是为了保全殇国。
莫子晟只穿了单薄的里衣，此时因为灵力在全身流动治愈，衣服被汗湿，头上冒着热气。
白泽为两人升起灵罩，暗中发讯嘱咐烛照幽荧不要贸然进屋。
“主上是何时知道我身世的”见莫子晟的状况基本稳定，白泽收回灵力。
术士的灵力维持没有法士持久，而且上一次保护莫子晟时他自己也受了伤，虽然调养了一段时间，毕竟动了灵力根基，恐怕得几个月才能恢复。
“派你去尹府前，我同尹大人见过几面。”莫子晟睁开眼睛，右手被火焰包围，按上了伤口处，“尹府能在殇国屹立百年不倒，跟姓氏有莫大关系。”
殇国的世家原本不止尹府一门，只是后来陨落的陨落，断代的断代。唯有尹府，这个历朝历代在帝宫摸爬打滚的世家，于清明太平时辅佐一代代帝君成就霸业，于杀伐混乱时力保帝君尊位永固。
几次跟尹明哲的交谈里，莫子晟领教了这样一个曾为殇国开疆扩土后却选择退出帝宫人的智慧。
尹明哲，他的隐忍不是为了仕途，他的聪慧从不是为了帝君。
在他盛满秘密的心里，保护的是殇国千千万万的子民。
“保你的人，不是接你出来的侍卫，也不是收你为徒的师父。”莫子晟背后九天霓凰的清印浮现，身上散出淡淡的红光，披散的头发也被微风吹拂，“是尹明哲。”
白泽搭在腿上的手握紧。
他只追查到当年保护他避免追杀的侍从，只是在将他交给师父后就服毒身亡了，估计是父亲临死前安排的。只要人还活着，就难保他不叛变，所以父亲才下了杀手。
师父大概也知道他的身份，两人明面上是师徒，亲近些又像是父子，但总觉得隔着什么。起先他也因为这种感情缔结上的困惑苦恼良久，迟迟得不到解答。
身世之谜一揭开，师父曾经带着丝丝敬意的礼节一下子全说通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为什么能顺利从那里逃脱，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人认出他的真实身份，恐怕得有个德高望重，消息灵通，而且清印阶层极高的人帮衬，整件事才能办好。
莫子晟的说法一旦成立，意味着白泽欠了尹府一份天大的恩情。
他派白泽保护尹子羽，算是冥冥中还这份恩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