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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并非黑白分明,人们活在世上,总会混淆是非,不明对错,它带来的影响,会让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自甘堕落,自我怀疑。凝视深渊的人,也许自己本身就是深渊。
可总有会坚持自我的人。
在被深渊吞噬前,清醒过来。
我就是这种人,我几乎每一步都走在悬崖峭壁上。
我站在十字路口,黎明仍未降临,卖包子的阿婆已经开始烧香祷告了,蠢狗仍旧有气无力的趴在尚未起火的灶炉旁,原本热气腾腾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包子铺,此刻却生冷沉寂着。
人生有时候脆弱的就像一片濒临凋落的花朵,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的洗礼。阿婆原本应该有个幸福美满的大家庭,三世同堂,其乐融融。可一场大病,席卷了这个家庭,让它如同浮萍般飘摇不定。
我无法断定阿婆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我坚信,阿婆是个朴实无华的人,她很喜欢多管闲事,哪怕是根本就不认识对方。碍眼的就会训斥两句,她跟大多数上了年纪的阿婆一样,是生活赠予这个世界的一抹亲切。
张云逸说她会帮我想办法,我相信张云逸会帮助阿婆。
“阿婆,烧香祷告有什么用,这是封建迷信。”
我看见几个穿着社区工作服的人走了过去,阿婆很客气的看着他们,笑着打招呼,那笑脸是从苦涩里面挤出来的,让人看着很不落忍。
阿婆笑着对他们说道:“我是想我老伴了,所以给他烧点纸钱,老伴过世的早,希望他在天有灵,护佑一下孙子。”
干部人员中领头那个,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红包,一边递给阿婆一边说道:“您的事情我们都听说过了,社区动员了所有人进行捐款,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也不多,总共一万九千块钱,您收下吧。”
阿婆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却不肯接受捐赠,而且哭到:“我们自己有手有脚,怎么能要别人……”
领头人一脸严肃,打断阿婆的话说道:“没人说您什么啊!这是大家的一点心意,您快收下吧,不要总是用偏见看待别人的好意嘛,这是您的福报啊,您在这里卖包子这么些年,大家伙谁没吃过。不过大家伙可都是一致口径,说您家的包子没那么好吃,肉馅放太多,油也放太多了,但大家伙还是乐此不彼的天天来您这吃包子。”
阿婆擦了一下眼泪,笑容终于挤掉了一些苦涩,显得有些难为情起来,领头的人笑着继续说道:“大家都吃惯了,所以啊,只要阿婆您还在,这包子还有的卖,我们就很开心了。大家的嘴巴都被您喂刁了,吃别家的可吃不习惯。所以您这家包子铺,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没了呀!”
阿婆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包子铺,泪水再一次流了下来。人与动物的区别在于,人能分得清什么是感动。数十年如一日的卖包子生涯,让附近的人都跟阿婆熟识起来了。大家吃了这么久的包子,都吃出感情来了。它更像是一个符号,代表着一代人的生活符号,没人舍得舍弃这个符号。
领头的人继续说道:“这个世界上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我们已经联系了中国的福利机构以及捐款平台。回头还会有媒体的人来给你进行采访,我们能做的不多,但这个世界上如果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充满美好的未来……”
阿婆感动的泣不成声,一把抓住那人的手,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不知道这是感动,还是因为那个领头的人把歌词念了出来。
我看着灶炉旁的蠢狗,它摇着尾巴,我踹了它一脚,它用眼神撇了我一眼,动也不动的继续趴着。
我没好气的对它说道:“你得谢谢我,让你不会饿死了……”
我话音落地,蠢狗干脆闭上了眼睛,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好像这个包子铺的守护神,在看到曙光来临的那一刹那,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一样。
我抬头看向天空,我没跟阿婆说话,我既没有安慰她,也没有告诉她警方会帮她,我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过客,我应该是一直沉默的羔羊……
我心里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计划,我第一次没有跟张云逸沟通,我其实一点信心都没有,我的计划并不完美,跟‘他’比起来更显得幼稚可笑,但我依然想要实施。
我把它藏在心里,没对任何人吐露过,我想自己实施它,目前的进展还算顺利,尽管这一路上我遇到了很多让我无法接受的变故,但它仍旧朝着我预想的方向走了下去。
我从医院逃走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任子豪的时候,它就已经生根发芽了。
毒贩都是自私自利的,他们的目的很统一,他们都想得到卖不完的毒品,花不完的钱,而且完全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毒贩就是利维坦,他们视人命入草芥,所有能让他们获利的东西,他们都想得到,而且彼此之间是仇视的,但凡有人动了他们的奶酪,无论对方是谁,他们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斩草除根。他们不会容忍,自己眼皮子底下,还有另一个跟他们平起平坐的人。
任子豪是真小人,他的坏从不隐藏,他恶贯满盈恶名昭彰,他身边的人没有不害怕他的。就连出租车的司机到了任子豪的地盘,连车费都不敢收。附近小卖部的老板,被人抢钱也不敢阻止,这种人的坏是看得见的。
这种人不可怕,因为他迟早都要接受法律的审判,那些坏都是他的罪,可怕的是‘他’这种无处不在的人。
我要用任子豪把‘他’钓出来。
我跟萧京西到了潘厅钟那里,潘厅钟这种人我不想多做评价,因为他太虚伪了。但潘厅钟却丝毫不惧‘他’,我认为是因为潘厅钟跟了他太久了,在漫长的岁月里,潘厅钟的诉求得不到满足,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下,潘厅钟已经趋近于麻木了。
我甚至觉得,潘厅钟比‘他’更早加入这个组织,在‘他’加入这个组织之前,潘厅钟的上级应该另有其人,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潘厅钟应该是‘他’的前辈……
我跟萧京西站在潘厅钟的别墅外面等他,潘厅钟是我遇见过的最擅长伪装自己的人,这么久以来,外表看上去,潘厅钟就是衣蛾脾气暴躁又穷的老头子,可谁也不知道,他实际上是一个腰缠万贯的毒贩。
他的伪装很随意,看起来十分自然,就连片警都没能察觉。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潘厅钟不愿意把自己的肾移植一个给他的女儿,因为他女儿帮他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目光。人们同情他,连带着也同情起这个坏老头来。
潘厅钟出来的时候,手里牵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已经怀孕很久了。我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孕妇在他们这里,不过就是一个工具,用来运毒贩毒的工具。尽管如此,当我看见那个女人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心里抽搐了一下。
她没有丝毫的精气神可言,样貌也很一般,头发很短,肤色黝黑,脸上还有疤痕,脚踝上有一个很显眼的磨出茧子的疤痕。我知道那是因为她长时间被铁链锁着,磨出来的。
潘厅钟看到我,但是他没有跟我说话。他牵着那个女人,站在我们身边。我也没有开口说话,沉默持续了几分钟后,一辆车停在我们身边。潘厅钟率先上了车,我们也跟着他一起上了车。
潘厅钟上车后依旧没有说话,我跟萧京西不知道他要带我们去哪里,我也没有问他。这是我第一次跟潘厅钟去取货,我知道我们的信任还没建立起来,我也不会现在就抓他。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后,潘厅钟这种老狐狸一定有所察觉,会更加警惕。
我从后视镜的去看那个孕妇,她好像一个智商有问题的人,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感知。我不知道这个女人是生来如此,还是被潘厅钟折磨成这个样子。但她一身的伤痕累累,足以说明她受过的非人遭遇一定不少。
车子很快就上了高速,我看着司机的道航,目的地竟然是另一个县,全程需要开车四五个小时,我忍不住疑惑起来。
我开始回忆起上次的那个案子,琅南塔是所有毒品汇聚的地方,潘厅钟为什么不在琅南塔取货,而是选择了更远的地方这看起来很不科学。
我猛地惊醒过来,琅南塔在地图上看起来,是所有货物的最终集合点,这群毒贩是从什么途径什么路线把毒品运到琅南塔的呢
莫非潘厅钟这次带我去的地方,就是所有货物的来源地
如果我的推测是对的,那这一趟的收获将远远超出我的预估。我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我很害怕自己精神不能聚集,从未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如果我的推测是对的,那么这次很有可能会是一网打尽的最佳时机。
我狠狠的握紧了拳头,我不知道我现在的做法是不是对的,我也不知道我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会不会无法顾全大局。
潘厅钟忽然撕了一大截卫生纸给那个孕妇擦鼻涕,一边擦一边怒骂道:“真他妈脏,你他妈这么脏,我快恶心死了,你怎么不早点说你是哑巴吗”
潘厅钟看那个孕妇的眼神充满了厌恶,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个爱干净的人,他没办法接受孕妇这么脏。但孕妇的智商大约只有几岁小孩子那么大,这个世界于她而言,并没有太多的感受,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是脏什么是干净。被潘厅钟骂了几句后,就哭了起来。然而她的哭泣,带来的只是潘厅钟更大声的怒斥。
这成了一种恶性循环,潘厅钟骂的越大声,孕妇哭的就越大声,潘厅钟忍无可忍,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巧克力,粗鲁的塞进孕妇的嘴里,怒斥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堵住你的嘴,臭婊子!”
开车的师傅好像忍受不了潘厅钟如此粗暴,转后看着潘厅钟,忍不住说道:“大爷,孕妇不能吃甜食的,会影响胎儿的发育!”
潘厅钟瞪着开车的师父冷冷说道:“管你什么事,好好开车,别管东管西。”
师傅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说,脸上的神情却满是憎恶,他沉默下来,看着前面的路。
世界大多数时候就是这样的,你看不惯的东西,你义愤填膺,你英勇无畏,但对方一句管你什么事,就像一盆冷水,轻易的就能浇灭你的一腔正义。
我们一路奔波,四五个小时后,车子终于到了目的地,我们在德鸿下车后,我看了看四周,我来过这里一次。上一次在关卡那里,周志伟的手下让我去取货。那一次死了很多人,甚至还有警察。我再次到了这里,我很想知道,这个地方跟新纪元到底有什么关系。
潘厅钟带着我们去了酒店,好像暂时不准备直接带着我们去取货。我对萧京西使了个眼色,我不说话,她就保持沉默,我也不会去问潘厅钟。
虽说是酒店,但其实更像是乡下的小旅馆,房间十分捡漏,面积也不大,看样子潘厅钟也没准备多待。
“你他妈真的要让我恶心死了,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忍一下忍一下,尿不湿不能大便!你他妈的怎么就是听不懂人话天天像头猪似的,不是吃就是拉!”
一进房间,潘厅钟的谩骂声又一次响了起来。那个智商有问题的孕妇拉在了尿不湿上,这让潘厅钟暴跳如雷。潘厅钟一把拽住她的头发,拉着她就朝着卫生间走去。卫生间里很快就传出那个孕妇的哭声,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但这哭声无疑只会让潘厅钟更加暴怒,带来的也只是拳打脚踢。
萧京西叹了口气,一脸庆幸的说到:“还好我做了最明智的选择,没成为他们的工具。”
我沉默的看着卫生间。
我在压抑自己的冲动。
我怕自己忍不住,冲进去弄死这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