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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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就是一场孤独的旅途，每个人都要独自走过不同的长廊，穿过无数的风景，才能到达最终的目的地。红熙觉得，走向陆煌病房的那条长廊，是她这辈子走的最长的一条路。
在遇到陆煌之前，她是一个怀揣着注定死亡的秘密却依旧热爱生活的孩子，她珍惜当下的每一天，真诚的对待自己遇到的每一个人。所以即便是午夜梦回之时听到父母的呼喊，她也会站在生的边缘，告诉他们，给自己一点时间，她还想要再多看看这个世界。
所以周围的人都很喜欢和红熙在一起，因为红熙带给他们的是生的救赎，是日复一日永不磨灭的火光。如果每天早上你都能守在红熙的床前，你就会发现，她永远是面带微笑醒来的，像是刚刚流连花丛归来的公主，带着一整晚的清香从美梦中苏醒，然后用最温柔的话语说出：早安。
红熙恢复记忆以后，第一时间涌入脑海中的，便是她被囚禁过程中思维变化的转折点。被囚禁对于正常人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红熙比正常人更不能接受，她本就是一只喜欢在高空中翱翔的燕子，哪怕身处风暴中心，她也会带着一身雨水在湿漉漉的天幕上留下一道黑色的身影。
不自由，毋宁死。
这句话红熙一直都是认可的，这也是她在得知自己注定会像父亲一样猝不及防地离开人世以后，仍然怀抱希望的原因，因为自由尚未被剥夺，她还可以走过那么多风景。倘若真的有一天，她倒在了一片花丛之中，那也是多么诗意的一种死亡方式啊。
所以，当陆煌剥夺了红熙最重要的宝物之后，红熙就已经崩溃了。
她生而为人，本就是过客，如今却要在这狭小的屋子里度过短暂的余生吗她不愿成为死在笼子里的麻雀，她不愿自己的人生以绝对的悲剧收场，她每天都在维持着自己的心态，告诉自己不要疯，不要疯。
等，再等等。
可是她等来的却是陆煌的变本加厉，那一天她如往常一般面带微笑从迷梦中醒来，看到的却是陆煌那张充满欲望的狰狞嘴脸，她再也无法若无其事地说出早安了。
绝望，愤怒，悲伤，压抑......所有的情感迎来了最终的爆发。
然后，她跌进了深渊。
即便她恢复了所有的记忆，这段深渊依旧是空白的，是她心头一道不可逆的伤疤。
等她再次苏醒，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木生。
她的救世主，她的催眠师。
红熙之所以能够从黑暗中走出来，是因为这个人的微笑，就如同曾经的自己一般，像落在脸上的雪，正在悄无声息的融化。
那是一种，穿越了岁月束缚后，沉淀下来的微笑。
红熙受到了感染，拾回了自己遗落的宝物，她也笑了：早安。
早安，世界。
这里是远离人世的山间，没有琐事的纷扰，长居其中的人，会渐渐忘却那些痛苦的回忆，甚至忘记自己是谁。
木生告诉红熙，她可以一直待在这里，直到所有的悲伤都被冲刷，那时候，她的去留，将由她自己决定。
红熙站起身来，望着翠绿的山海，只想永远沉溺在纯粹的大自然中，但是她知道，还有一个人，需要去拯救。
那一天，她轻轻推动门扉......
“你来了，”陆煌似乎坐在床上等了很久，他手里捏着刚才那部手机，一下一下地撞在床板上打着节拍，“我没想到小红竟然会是哥哥的人，哥哥也是很了解我了，若不是特别信任的心腹，我是不会看都不看的。”
红熙不说话，静静地关上了门。
陆煌望着红熙，继续说道：“只要刚才我看你一眼，我是绝对不会认错的，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看你吗”
“你刚才不是说了，因为小红是你的心腹”红熙靠在门上，远远地与陆煌对峙。
陆煌把手机放到一边：“因为哥哥跟我说，他没有把握把你活着送到我面前，所以我的注意力全都在电话里了。”
红熙道：“你是怕我死了，就没人给你找乐子了，是吗”
陆煌默了默，他用目光将红熙从头到脚舔了个遍，最后像是认命一般带着无限嘲讽说道：“看到你这么恨我，我就放心了。”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很久，红熙突然开口道：“为什么要杀木生”
陆煌道：“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红熙条件反射地皱起了眉头，警惕地看了看陆煌的周围。
陆煌又露出了天真无邪的微笑：“放心吧，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已经这个时候了，我们就不能放下戒备好好聊一聊吗”
红熙握紧了手里的弹簧刀，一步一步朝陆煌走过去。
陆煌往旁边坐了坐，顺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红熙看都没看，直接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还带着椅子一起往后移了移。
陆煌笑了笑，没说什么，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病历本，往红熙面前一递，说道：“看了这个，你就知道了。”
红熙接过病历本，先是胡乱翻了翻，但她马上就认出了木生的字迹，病历本的内容就像实验记录一般，语气冰冷。透过这些飘逸的字迹，红熙似乎能够感受到，木生就坐在椅子上，像观察死物一般记录陆煌的病情演变，看着他发疯，听他的呓语，并把这一切作为纠正催眠术的一手资料。
9.9日，病人情绪趋于平稳，减少a类药品用量。
9.26日，病人出现癫狂症状，停止a类药品，适当加入c类药品。
10.3日，病人出现暴力倾向，加大c类药品用量。
10.15日，c类药品副作用出现，病人神经系统受损，但暴力倾向渐渐消除，继续服用c类药品。
......
病历本上就是这样周而复始的试药、调控，红熙不忍卒读，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却在最下面发现了这样一行小字：催眠药物比例调和完成，实验对象已对相应药品产生抗体，寻找下一个实验对象。
红熙合上病历本，缓缓地抬起头，只见陆煌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看完了我觉得我足够的杀人动机。”陆煌笑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红熙问道。
陆煌摩挲着自己的下颌，想了想，说道：“遇见你之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太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