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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清心告诉云景,十天前,她去,回来后就病倒了,昏迷了三天三夜,这一病可急坏了师父,请了好几个大夫,只道是水土不服,好生静养。
呵,这一静养就是小半月,真是稀奇,真是怪哉。
时至深秋,今儿个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山里一派热闹,烟云露水混合着,像极了瑶池仙境。
云景闻声心中暗喜,心想趁此良机溜出去凑凑热闹不是问题。
于是喜滋滋走到庭中,向抚着粗枝细条,伺弄花草,满面红光的师太笑问道:“师父,我好出去看看!”
师太回头一阵打趣:“云景,不是老身不让您出去。”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一抹额上的湿润,仰头看了一眼天空说道:“这会儿露水重,您身体还没好利索呢,快回屋去。”
站了没多久,我意识到额头上凉凉的,清心慌里慌张地从堂屋跑过来,在旁劝道:“怎么跑出来了,快回屋快回屋!”
云景只好温声应道:“好,回去吧!”
嘴上应着好,实则一颗心早就飞出了刘府,暗下决心,一定要去山里瞧瞧热闹。
前脚刚进屋,清心就喋喋不休发起了牢骚,一把将云景推进卧室按在床上,嗔怪道:“你可万万不能乱跑了,要是再晕倒个十天半个月,师父要急坏了。”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表情,云景“噗嗤”一声笑了,斜斜地歪在床头说道:“我有那么娇气吗整天关在屋子里,没病都会关出病,我都躺了半个月了,还是要多出去走走的。”
说着,清心突然把头凑到我脸前,只有三寸远,都能感到她呼出的热气,还有身上好闻的青草味,我贪婪的狠狠吸了两口。
片刻,清心抬起头说道:“出去多久了头发都被露水打湿了,我找东西给您擦擦。”
清心比云景还小,却是一副当大姐的作派。事无巨细,样样把着关卡着点,云景不是那种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但是在清心面前,她就应该是个什么也不会干的人,就差吃饭都喂到嘴边了。
这与废物有何区别云景躺在床上,只道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清心拿着一方素帕过来,半俯着身为她擦去一头一脸的露水,她暗笑着想,一会儿怎么甩开这个粘人的小妮子。
清心又挑了茉莉花香的头油,轻轻用篦子按摩将鬓边的碎发梳理整齐,头油的味道闻着香甜,有些醉人,她渐渐有些犯了困。清心说道:“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我们做了姑子也用不上这些。”
梳好头,正准备眯眼小憩,突然觉得时机来了,抬眼看,清心站在床边一直盯着她,心一跳,懒懒地眨了眨眼,有些心虚的说道:“我……我有些犯困,你先去休息吧!”
清心笑了:“这才起床就又犯困了,还说自己没病!”
云景顺势躺下,声如蚊呐地求道:“你就让我睡一会儿吧,等我睡醒了,还要去给师太请早安呢!”
她转了个身,用手肘撑着身体半躺着,一边笑问:“你这样我还怎么睡!”
清心认真想了想,点头道:“嗯,说的对,那你快睡,不睡美容觉小心没有婆家要你哟!”
她冲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里琢磨,这小妮子的嘴越发毒辣,得好好收拾收拾她,该怎么办心念电转,竟想不出一个主意。
清心越说越起劲:“当然了,凭小姐的身份地位,将来做个侯爵夫人也不是不能想的,最起码最起码得是个侯爵,嗯,不能再低了!”
“你这小尼姑,竟然想嫁人了!”我竟无言以对,被这个小妮子的伶牙俐齿欺负了个通透我心里一躁,将坐起来,瞪着她:“我看是你思春,是你想嫁人了,我这就去告诉师太,让你还俗,把你嫁出去。”
作势要穿起鞋子。
清心刚才还得意洋洋,此刻立马变成一个怂包,跪在我床前,哭丧着一张脸求道:“不要啊,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贫嘴了。”
云景心里得意,可算是将了这小妮子一军。
清心恼了“你可千万不要乱点鸳鸯谱。”
云景心里乐开了花,但还是假装生气:“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取笑我!”
清心把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连连称不敢了。
罢了,再吓她就要出事了,云景将这事抛诸脑后,若无其事地问:“今儿早上听到山里热闹得很,热闹得不得了,你去看了吗”
想想也是,她天天跟前跟后的寸步不离监视云景,她要是知道围墙外边的事,云景早就知道了,问她也是白问。
这段时间,云景是吃饱了睡睡醒了吃,从左屋逛到右屋,再从东院逛回西院,清心把她看得死紧,从大门正儿八经走出去根本不可能。
云景说道:“我要出门,你想个办法!”
山里是不是再抓她云景当然知道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宫帏宅斗的故事听多了,心里自然就有了防备,师太和清心是好人,不能连累了身边的人,可以说是最近的人。
此时,东边的青山跳脱出一缕金黄,甚是惹眼。
我绕了一个大圈子,避开了清心的视线,有些累,人迹罕至的后门处正好有块歪歪斜斜,又略微平整的大石头,她一屁股坐下,暗叹着副身体的弱不禁风,院子不算很大,却要了我半条命,终究是身体底子差了。
这时的太阳已经跳出山头,秋风一吹带着点凉意,扑在脸上很是舒服。
云景半仰脸,看着头顶的黄叶,透过黄叶看着天空,天色渐蓝色,白雾退散,黄叶尖尖上的露珠仍然晶莹剔透,下意识地伸手去碰,指尖一股冰凉瞬间穿透了心脏,想家了,想家人可好
正在伤感,听清心喊我:“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们不出去了吗”
云景侧头看向清心,吓了一跳,做贼心虚的站了起来,清心也看着她,她挪着屁股艰难的坐下,拉过清心一起坐:“去呀,都走到门口了怎么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清心起身跟在她后头,低着头,颤然道:“可是,我怕……”
云景不以为然的说道:“怕什么,你不是说了吗,在我以前家里,我连老爷都不放眼里,你跟着我还怕有人为难你不成”
那是以前……
云景看着清心,她抬起头,却一碰我的目光就把头低了下去,喃喃道:“话是这么说,你家老爷自然不敢拿您怎么样,可是我……我师父会打死我的……”
云景知道她担心的什么:“放心吧,你是我的人,替我办事,谁要是敢为难你就是跟我作对包括你的师父也不许。”
云景冲清风使了个眼色,让她把门栓打开,大摇大摆地迈出后门,难得出来一趟,一定得好好欣赏一番盛秋的风景。
不知走了多远,他们走出了不知山,走出了林子……
这是不知名的一条深长的小巷,青苔斑驳,树影稀疏,扑鼻而来是一股淡淡的酒香。云景抬头看了一眼迎风摇曳的酒旗,心道是这里没错。
这是一家简陋的小铺,他家酿着民不见经传的三花酒,一老一少在门前推搡,老者手里似乎捧着什么,语重心长的说道:“儿呀,我们家六代单传,都靠着这门手艺养家糊口,如今我老了,做不动了,酿酒的秘方就传给你了。”
年轻男子十分嫌恶的扭过头,看都不看一眼所谓的秘方,气鼓鼓道:“我才不要做个卖酒朗,谁不知道桂林最好喝的是桂花酒,你偏偏要酿什么三花酒,酿出来的是什么鬼嘛”
那老人急得直跺脚,仰天嚎啕大哭:“诶哟,对不起祖宗,对不起祖师爷呀,秘方到我这一代就要失传了!”
云景想了想,对清心说道:“你去问问那老伯,他的秘方多少钱肯卖。”
清心一脸惊诧地看着云景,云景也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她的真是怀疑这货是不是有健忘症,答应得好好的为云景办事
云景催促她:“快去问。”
清心摇了摇头,她一定是觉得云景犯病了:“天呐您可别吓我,这要是犯病晕倒在大街上我就死定了!我……我……我,我,我们还是回去吧没事别出来……”
云景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难道告诉她有预感这个你当流传到几百年后,成了一宝吗云景打断她说道:“你再不去问也会死定了。”
清心有点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云景,嘴巴动了一下,还想说什么,云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终是把话咽了回去。
清心正准备去问,突然巷子里传来一阵笑声,从巷尾走出三个男子来,领先的两人身量较高,腰板笔挺,一个略瘦,一个略胖,略胖的男子大笑着对后面一个唯唯诺诺的小个子说:“这小丫头有意思,说起话来不像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略显老成了!”
略瘦的男子面颊绯红,极不自然的说:“大哥以后还是少来这种地方!”
略胖的男子不以为然,眼底涌出一丝鄙夷:“这种地方什么了吟诗作赋谈古论今,又不是饮酒作乐男欢女爱。”
清心一看来人,立即拉着云景躲到一处不起眼的墙根,仿佛回避瘟神一般:“快……快跑,快跑!”
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云景没见过除了清心、师太,再没有见过她们以外的其他人,好奇地回过头抻长了脖子看向巷尾,却正好对上那高个子男子一双如电的目光。
前面略胖的那个男子笑着走过来,云景发现清风紧张得不得了,一张脸急的煞白,一个劲儿的把她往身后推,云景心下打鼓,完了,不会真遇上什么地主恶霸吧再上演一出逼良为娼
那男子也不说话,只是用手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云景。他身后的小个子不明所以,纳闷的喊了他几声:“世子快回吧!”
世子我心想这个胖子应该是个身份显赫的贵人吧,那就是跟朝廷有关的人咯,那个瘦子是他的仆从兄弟反而更像天呐,不得了,这一出门不会被认出来吧。
云景一时愣在那里,看到那张胖脸渐渐逼近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年代尊卑有别,他是某个世子,作揖一拜总是没错的。
那个男人上下打量着云景,一副玩味的嘴脸,问道:“你是谁家的”说着,他一双肉兮兮的大手朝云景的脸就摸来。
“啪!”
云景的这个爆脾气从古至今的,一巴掌打在他手上立现了一个红掌印,要不是怕连累清心,要不是看在他将来可能当个什么王爷的份上,这一巴掌早就抽他脸上了。
这一巴掌惊呆了在场所有人,云景心里也打鼓啊,惹祸了,原以为暴风雨要来了,那个男人不怒反笑:“这小姑娘有点意思,你是第一个敢打本世子的人,你是谁家的”
他好像还想说些什么,瘦高推了他一把,催促道:“走吧,天都大亮了,再不回去又得挨罚!”
那个男人仍不肯死心:“喂,你是谁家的”
云景怔怔站在原地,还在刚才那一巴掌的怪圈里出不来。
瘦高男人急忙推着那个人从她们身边走过,大嚷着:“管她是谁家的呢走,走,走!”
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清心长长吐了一口气,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心脏:“天呀,我的祖宗呀,他可是谁世子你打了世子你不要命啦得罪他,那可是吃不完兜着走!”
说着,她眼角飙下了两滴泪。
云景看着兄弟俩的背影,想着多年以后的结局,不禁唏嘘。不由得苦笑起来,笑容刚绽开,又被清风一顿臭骂:“笑还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要大祸临头了!”
其实,云景也惴惴不安,不料那个男人竟回头朝云景大喊:“姑娘,明天去游乌桕滩如何你是谁家的,我派人来接你!”他还做了个鬼脸,云景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回过头,被瘦高男人推着出了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