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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开此时的思虑,却不在封赏之上,连连摆手道:“陛下,待这两件农具真有效用,再说其他罢。若真是像吴公、孝伯所言,能让我大周数年之内仓廪丰足,小臣反而内心惶恐的很。”
这话奇峰突兀,宇文邕眼内闪过精光,很快又收敛成一个书生模样,笑道:“谦之莫非怕打战么,惶恐之论从何而来”
赵开真正担心的,是皇帝被极度膨胀的宇文护给擦咔了,他哪里敢说出口来可要是不提醒一下,心里又过意不去。
抬头看了看众人紧紧盯着他的眼神,苦笑道:“陛下,请恕小臣无知冒犯,我才敢斗胆说哩。”
宇文邕环首一下身边诸臣,见他们也被吊起胃口,笑道:“朕听说赵卿第一首出名的诗歌便是志在平胡虏,当是豪勇之人。你这么一说,朕倒更想听听你这个麒麟才子,有何惊人见地。刚好吴公这等谋虑深远的老臣也在,请你给我等年轻人指点一二,如何”
尉迟纲连道不敢,心头却极为舒畅。大周已经换了三任皇帝,也就宇文邕最没架子,对他们这些老臣常以长辈视之,奉礼周到,说不舒坦是假的。
赵开暗暗惊叹宇文邕的城府,口中却是石破天惊,苦着脸道:“陛下,小臣虽也同大周子民一般,恨不得大周铁蹄早日威伏四海。但小臣担忧的,恰恰就是军中将领太过乐观,盲目好战,以致不能一战功成!”
这个话等于直接和尉迟纲方才的话怼上了,尉迟纲勃然大怒,上前跨出一步,手按腰间剑柄,呵斥道:“黄口小儿,哪里懂得兵家之事,胡言乱语什么犯了动摇军心之罪,老夫一剑砍了你的脑袋!”
宇文孝伯出声劝阻,道:“谦之,不要乱说话。那伪齐与我大周数十年宿敌,仇深似海,军中上下哪个不想灭了那巨贼哩。快给吴公赔个不是!”
杨坚脸色变幻几下,欲言又止。
宇文邕摆摆手,笑道:“朕方才说了,只是小儿辈交流见解而已,谦之继续往下说,说得不当之处,朕自会请吴公为你解惑。”
尉迟纲一甩衣袖,哼了一声,退后一步,犹自有些不爽。
一时间,几人的神情尽收赵开眼底,心中叹息了一声。这个时候,杨坚作为结义大兄,没有出言相帮,让赵开有些失望。
手上团团作个揖,笑道:
“谢陛下!吴公容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今三国鼎立,四方戎狄虎视眈眈,需要许多筹备,究竟要打多少胜战,才能一统天下。小子这番话,是建立在对天下山川图的分析推理之上的一些浅见。此处日头不小,诸位金玉之躯,不宜风吹日晒。不若请移步到小臣庄上的山川基地,现场推演可好”
宇文邕点点头,侧首对尉迟纲道:“吴公,前几日就听你对天下图赞不绝口,若是真做出了实景基地,当可一观。不若同去看了再说,若是赵开真地信口开河,再惩戒谦之一番,如何”
皇帝都这般说了,尉迟纲不好再发作,黑着脸便甩镫上马,领先便去开路。他身旁的旗手,挥舞两下,足有二百个千牛卫呼啸上马,两骑一排,簇拥东行。
赵开也上了马,却不便逾越,等宇文邕领先前去了,才紧挨着半个马身,与杨坚一左一右陪着,缓缓往田庄方向踏马而去。
在他们身后,除了五十名千牛卫留下在路口警戒,剩余百人骑兵殿后护卫。
马背上,宇文邕低声道:“谦之,你这话有些莽撞,得罪了军方,可没你的好日子过。”
赵开骑术已然不错,在马背上拱手行礼,也是稳稳当当,笑道:“陛下,小臣是想缓上几年出兵,才好赶上亲自上阵杀敌嘛!”
这话就说的隐秘了,不管是缓上几年,还是亲自上阵,前提都要在宇文邕真正亲政,赵开才有可能。而皇帝要亲政,只有在宇文护身死道消之后。
宇文邕抬眼望了望七八丈外的尉迟纲,很突兀地问道:“谦之认为,五年不够”
赵开知道皇帝已经听懂了,轻轻摇了摇头,伸出一只张开五指的左手,在头顶笔划了两下,一手遮天。
在他心中,宇文护不灭,什么都是空谈。
宇文邕岂能不明白,轻轻地笑了笑,心里对这少年郎更多了几分好感。
当下,谁也没再说话,尽在不言中。赵开一阵苦笑,大家都活在了宇文护的巨大阴影之下,说个事都得打着擦边球,就怕留下什么话柄,也真够累的。
宇文孝伯接话道:“谦之,听说你挑战军中少年,是为了挣钱,你倒是说说,是个什么新鲜玩法”
这正搔到了赵开的痒处,精神一振,悠然向往道:“诸公请想,如果这山川基地确实有用,长安城多少勋贵二代将门之后每人前来参观体验一次,都要缴纳纹银百两,会是如何一来就来几十个人,若能常常来,那日进斗金不在话下哩。”
宇文邕心中一痛,他如何不晓得赵开如此自污,不就是时刻在撇清自己胸无大志么笑骂道:“好一副贪鄙小人的嘴脸!你有何凭仗,就觉得人人会来,还愿意次次交钱”
挠挠头,赵开小声嘀咕道:“陛下错了哩,小臣的意思是,第一次收一百两银子,第二次要来,就要五百两了,第三次嘛,就要千两……”
宇文邕一阵错愕。
杨坚听得入神,大笑道:“谦之掉钱眼里了为兄倒是越发好奇,究竟这山川基地有何妙处,笃定来过之后还想再来不怕被这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哥骂死你么”
咧嘴一笑,赵开理所当然地道:“一看便知。我还没说清楚哩,真有勋贵二代前来,饮食也要收钱。第一顿嘛,赵开尽尽地主之谊,无偿提供;第二顿之后,就按每人五两收取饭资。我庄上都是妇人幼儿,用度太多,都是要养的嘛!”
宇文孝伯这回倒是颇为赞赏,道:“谦之,你真是机关算尽了!以孤幼之名敛财,旁人倒是不好多说什么,果然生财有道!”
皇帝也好,杨坚也好,都莞尔失笑,赵开表现出来的贪婪中,却有着无可忽视的精明头脑和真性情,叫他们大为喜欢。
不知不觉中,一众人马从打谷场中穿过,从田间大路上直奔到了基地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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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纲在前方开路,没有听到赵开与皇帝的对话,倒是由赵剑在庄园牌坊前接着,引到基地之前。
他与赵剑倒是军中旧识,虽各为其主,尉迟纲也没直接对赵氏动过手,两人间倒无多大隔阂。
两人说笑着经过庄园打谷场,听赵剑简略说起有别于普通亭台楼阁的大通屋,多是集体所用,倒觉得破为新奇,心底却有些不屑。
在他看来,贵族就该有贵族的样子,怎么能跟奴婢家臣一起就食劳作
尉迟纲心底叹息一番,赵氏看来是彻底没落了,这赵开虽有些诗才歪才,看来也是个胸无大志的。他不免就轻视了几分,对赵开的戒备心也少了许多。
赵剑察言观色,自能看出些尉迟纲的心思,反而更谦卑了,极为庄重地向鱼倶罗和宇文恺为首的数十个少年道:“这位便是大周将领中排名前五的吴国公、柱国大将军尉迟纲,你等还不拜见!”
鱼倶罗等人早就等着验收这一日,倶都穿上了统一的皮甲,站成数排,颇有些精神头。
“拜见大将军!”鱼倶罗等人有模有样地向尉迟纲抱拳行礼。
“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