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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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堂之上,男子穿着华丽袍服,草绿色的锦缎上盘着嘶嘶吐信的蛇,瑰丽艳媚的他怀中抱着一只银白的狐狸,一看就是王公贵族。
男子却看也不看他,仿佛在等别的人。
同他料想的一样,没一会儿,一个素色长裙的女娃娃走了进来,她扎着双丫髻,脸蛋圆圆的,可小孩儿的眼里不似同龄人的天真活泼,反而泛着一股死水。
进到殿里,她看也不看他,只木然地盯着堂乾:“找我有什么事。”
堂上之人径自抚摸着躁动的狐狸,微抬下巴朝着他的方向道:“呐,以后,他是你的人了。由你差遣,护在你身边。”
“哦。”
兰榷对这个回应说不清是不喜还是什么,且不谈他本事如何、身份经历又如何,她便全盘接受了
不待他有所迟疑,堂乾便兴致缺缺地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游廊上,兰榷背手跟在小姑娘身后,左瞧右瞧,怎么也猜不出她的身份,她这通身的漠然与质朴的着装,实在不像是个主子。
反而,更像未出鞘的刀,弹丸上的把子,弓箭上的箭矢,总体来说,就是一把没有心的武器。
他停下了步子,高傲地喊道:“小孩儿,你对我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前方的人顿住了,眨眼间不动声色地漂移到他身前,一把匕首死死地抵在了他的喉咙处,薄薄的刀刃顷刻破开皮肉,留下一道浅而又浅的伤痕。
“唤我主子。”
“主子。”
刀收回了鞘,女娃娃也不再踮脚,退了回去,对他的过往无甚在意。
他笑了。
大仇得报后,他茫然已久,一时不知自己的归处,看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眼下总算有个新鲜的小玩意了。
只是陪伴在她身边的那几年,他说是护卫,她却也不怎么需要他的保护,她的武力远在他之上,从来不需要他刻意的保护。
她会武,打得堂乾手下之人无不拜服;她会蛊,悄无声息便可杀人无形。
可她这个女孩子,与教养在簪缨世胄的女儿毫不相同,就连他昔日里伺候的婢女都比她得人怜惜,受了伤也不哭,得了便宜也不笑,他始终猜不出她努力的意图是何。
一日,兰榷终是按捺不住疑惑,凑上来问她:“主子,您想要什么”
夏晚眼里仍是平平淡淡,她说:“我要世间最尊贵之位。”
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不要金钗步摇,不要豪门夫婿,不要甜果靓衣,就连豁达女子求的自由也不要。
出口所要,便是那一手遮天的权势,这背后深藏的是什么,他猜不出,只觉浑身一滞,似是有什么要燃起来,一如他见到男子替他斩杀世仇的那日。
喉咙有什么滞涩了,他喃喃道:“为什么”
小姑娘似乎是觉得他的话太多了,没有理睬。
从那天后,兰榷便与人学行医就毒,帮着这不知喊疼喊累的小姑娘上药,心甘情愿再无反叛之心地待在她身侧。
她要直击高位,他便做那拔刀人好了。
如潮一般的回忆一旦褪去,只剩下空荡荡的寂寥,兰榷稍一动,穿肩的铁钩便扯得肉生疼,他却一声不吭。
廉价烧心的酒香灼烫着心肺,看管的两人毫无戒备警惕之意,在四方桌上伶仃大睡着,震天的酣声此起彼伏,叫嚣着,又戛然而止。
兰榷的耳朵动了动,空气中有隐隐的倒地声,遮挡在长发下的眼神瞬间凌厉。
轻如飞燕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昏黄的烛火将拐角处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更像鬼魅了。
兰榷猜想来人究竟是谁,胆敢闯入这最深处的天牢,劫持死囚
来人定当认识他,也绝不可能是自己人,因为主子的秉性绝不是那种会派人营救他的。
很快,影子由长变短,全身黑衣包被的女子自黑暗中现身,是春夏。
甫一见到春夏,兰榷先有窃喜,主子竟真的派人来救他,可转念一想,不对,春夏在这,岂不是暴露了一步暗棋。
那...皇后的事,要如何处置
兰榷恼于这破局之举,仰头喝道:“蠢货,事情分轻重缓急,我这里有何需要救助的,皇后那里的事才是重中之重。”
春夏摘下了蒙在脸上的布巾,脸上是寒冰般的冷漠与无情,她悠悠地走到兰榷身前,口吻里毫无敬重之意:
“皇后那边,她既不愿生育,我只好执行第二道命令,催发她体内的夺魂蛊,眼下她应当已进入第一层。”
“至于堂主你,主上有令,不惜一切代价,抹杀泄密之人。”
撕破了脸皮,春夏不再隐瞒,执起手中匕首直冲而去。
尚未猜出这突然的变故,兰榷自保地拉扯着手上长长的锁链,重重的铁链在拉扯中牵扯到了肩胛骨处的伤口,教他抽了一口冷气。
粗壮的铁链撞击到凌厉的匕首上,火花四射,兰榷趁其不备狠狠踹向春夏的肚腹,可春夏也不是吃软的,后退得攀上了墙壁,意图自上方破开他的防守。
“背叛主上之人,没人能活过今晚。”
她挥舞着手中的匕首,银光缭乱,刀刀朝向毙命之处,不留往日的情面。
兰榷一边躲闪着,一边忍耐着伤处,还要想今夜的变故是因何发生,他不信主上会如此绝情,不让他活过五更。
心思如厚重的城墙,怎么敌得过下了十足力道的春夏,半晌后,他败下阵来。
肩甲处的血肉模糊,在暗红的白色中衣上又添了一层新红,嘴边一串血珠流下,狼狈如鱼肉。
“啪啪啪——”
回响着的鼓掌声在天牢深处隆重得让人难以忽视,打斗间,春夏和兰榷这才反应过来,退守到同侧:中计了!
几重人影自拐角处闪现,是褚肆他们,不知听了多久的墙角。
佯装趴在四方桌上狱卒装扮的两人也不装了,清醒地躬身向来人行礼:“见过陛下,大人。”
唐雨乔见褚肆掐着腰间的玩意不知在想些什么,替他摆了摆手:“演戏演了这么久,也怪累人的,你们先退下吧。”
扔了些吃酒钱,那两位赤卫营的人识趣退了下去。
赤卫营的人,可不是几针麻药就能迷晕的。
唐雨乔漫不经心地上前几步,手中扇动着缴获的十三行牙雕扇,讶异地看向黑衣女子:
“春夏姑娘可真是,深藏不露啊,一个冰山美人竟硬生生地演成了活泼小姑娘,是我眼拙了,竟没看清你的真实相貌。”
春夏冷着张脸,不像先前对这位唐大世子的热络:“废话少说,要杀要剐,来便是。”
唐雨乔惯是个怜惜姑娘的,摇头道:“春夏啊,姑娘家的生命何等宝贵,怎么张口就不给自己留后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