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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熹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晨风吹动她鬓边的碎发,语气平淡无波,“谢小将军晨安,有何事” “臣……” 谢贞观抬起头,对上她平静无波的眼神,那准备好的道歉话语突然卡在了喉咙里,看着她晨光下依旧显得有些单薄的身影,想到那晚篝火旁她微红的双眼,愧疚感排山倒海般涌来,让他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僵在那里,欲言又止。 元熹看着他这副窘迫的样子,心中暗笑,面上却依旧维持着疏离,甚至带着一丝受伤后的冷淡,“谢小将军不是一向厌烦本宫,避之唯恐不及吗怎么今日反倒主动寻过来同我讲话了” 这话像针一样刺在谢贞观心上,他立刻否认, “不,公主误会了!微臣绝无厌烦之心……前日在马球场上,是微臣鲁莽,行事冲动,失了分寸,未能顾及公主的感受,让公主……让公主受委屈了。是微臣的错,微臣特来向公主请罪!” 他深深低下头,语气诚恳沉重。 他顿了顿,想到自己针对秦王的行为,又忍不住带着一丝酸涩和自嘲补充道,“微臣与秦王殿下在场上针锋相对,惹得公主不快,公主因此怨恨微臣……也是应当的。” “怨恨”元熹的声音陡然拔高,跳下马走到他面前,带着明显的受伤和难以置信的愤怒,直视着谢贞观低垂的眼眸,“谢贞观,你就觉得本宫是因为你针对三哥才难过生气才……才会哭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眼眶似乎又要红了,“在你眼里,本宫就不能是为自己难过不能是为……为你对我的态度、你那拒人千里的冷漠而伤心吗!” 这番质问如同惊雷,炸得谢贞观彻底懵了,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茫然,随即是巨大的慌乱和无措。 “为……为我” 他喃喃道,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 公主不是因他针对秦王而怨他,而是因为……因为他疏远她、冷落她而伤心 谢贞观方寸大乱,巨大的愧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隐秘的悸动交织在一起,让他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公主……臣……臣不是……” 看着他这副彻底慌了神、笨拙得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样子,元熹心中大定,计划完美达成。 她轻轻哼了一声,脸上那受伤愤怒的神情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无奈和“算了”的嗔怪。 “罢了,”她直起身,语气带着一丝认命般的轻嘲,“反正你也是个榆木脑袋,什么都不懂。” 这句带着点亲昵的嗔怪,让谢贞观心头猛地一跳,他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希冀追问, “懂……懂什么” 元熹刚想继续拿捏他,让他彻底掉进自己“愧疚加上心疼”的陷阱里,再给他个台阶,彻底收服这头倔驴。 然而,就在这时,她听到一阵急促欢快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阿姊!谢小将军!好巧啊……” 四皇子齐泽爽朗的笑声传来,他一身利落的骑装,策马奔来,身后跟着同样骑着马沉稳的齐琰,看到姐姐时展露笑颜,但转向谢贞观时,却带着审视的眼光打量着他。 齐琰的目光在元熹和明显有些慌乱窘迫的谢贞观之间扫了一下,带着一丝探究和关心,温声问道, “阿姐,谢将军,你们在此处说话” 谢贞观像是被当场抓住什么把柄,瞬间恢复了那副冷峻疏离、公事公办的模样,迅速退后一步,躬身行礼。“微臣见过四殿下、六殿下。臣……臣方才正与公主殿下商议营地外围警戒之事。” 他耳根却悄悄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元熹也瞬间收起了所有情绪,脸上挂起明媚得体的笑容,仿佛刚才的质问和嗔怪从未发生过,“四弟,阿照,你们也来溜马正好,一起走走” 她心中暗恼这两个弟弟来得不是时候,但也只能暂时作罢。鱼儿已经咬钩,收线的时机……再寻便是。 她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依旧低着头、心跳如鼓的谢贞观,再次骑上马,同两个弟弟谈笑风生。 谢贞观耳根的红晕尚未褪去,齐泽那双狡黠的眼睛已在元熹和谢贞观之间飞快地扫了几个来回,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心照不宣的笑容。 “谢将军,今日午后父皇可说了,要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去林子深处狩猎比赛,王孙公子们也都去凑热闹呢。你昨日马球场上那般威风,身手矫健,射术想必更是了得,光在场外警戒多可惜不如同去,也好在咱们面前露一手。” 元熹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微微侧过脸,避开齐泽过于直白的眼神,心中暗道这个四弟机灵。她没说话,但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谢贞观。 谢贞观闻言,毫不犹豫地婉拒道, “四殿下盛情,臣感激不尽。然护卫行在乃微臣首要职责,不敢擅离职守。且此番狩猎乃陛下与殿下们、王孙贵胄同乐,臣一介武弁,身份微贱,实在不宜……” “欸 ”话未说完,便被一个沉稳清晰的声音打断。 一直沉默旁观的齐琰突然开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他目光平静地看向谢贞观,又扫了一眼自家姐姐那看似平静实则隐含期待的侧脸,温声道, “谢将军此言差矣。父皇素来欣赏青年才俊,尤其看重忠勇之士。将军护卫有功,骑射精湛,参与皇家秋狩本就是应有之义,何来身份微贱一说职责之事,将军不必挂怀。”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笃定,带着一种皇子天然的威仪和安抚,“至于护卫轮值,自有章程,并非缺将军一人不可,待会儿我与四哥去向父皇禀明一声便是,父皇定会允准。谢将军,就不必推辞了。” 齐琰的话如同磐石,堵死了谢贞观所有冠冕堂皇的退路。他心思飞转,再推拒下去,不仅显得不识抬举,更可能引起两位皇子的不快,甚至……让公主觉得自己是故意避开她。 这个念头一起,那夜她那双“哭红”的眼睛又浮现在眼前,那份强压下去的愧疚和心底深处那丝隐秘的悸动瞬间交织翻涌。他下意识地抬眼,想再次确认元熹的反应。 目光恰好撞上元熹正偷偷望过来的视线。 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方才刻意维持的冷淡疏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来不及完全掩饰的、混合着紧张、期待甚至一点点小小得意的微光,如同清晨草叶上滚动的露珠,清澈又明亮。 四目相对,一触即分。 元熹飞快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了颤,迅速扭过头去,只留给谢贞观一个微红的耳廓和故作镇定的侧脸。 谢贞观的心像是被那抹光亮和微红狠狠撞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冲散了所有的顾虑和推拒之词。 “是,微臣遵命,感谢两位殿下厚爱。” 他表面严肃恭谨,内里却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