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破镜 · 摸鱼的唯一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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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 章 破镜 摸鱼的唯一真实 同一时刻,苏长安正在低头轻笑,语气里带着自嘲的调侃:“得了吧……哪来的大乾梦都醒了。” 他手掌下意识摩挲向右手腕,那里早已摸了无数遍,皮肤光滑、毫无痕迹。 可就在这一瞬。 “嘶——!” 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骤然炸开,像是铁钉生生钉入皮肉深层,又被火焰灼烧灌入骨髓。 苏长安瞳孔剧烈收缩。 他目光死死锁定手腕—— ——那道青色的户部侍郎诅咒印,竟真真切切地浮现了出来。 铁水般的灵纹盘旋流动,线条精密、诡异、嵌入血肉深处,下一瞬,竟轰然炸裂,化作一缕缕青烟,在他眼前消散。 那一刻,他整个人仿佛被电流击中,四肢震麻、喉咙发紧,眼前一黑——却并未昏厥。 而是记忆决堤。 一帧接一帧的画面从他脑海深处狂涌而出,带着撕裂神经的速度与情绪倾轧: 赵四海光着膀子爬上屋顶偷酒,嘴里骂骂咧咧; 小满在风雪中红着眼喊:“你等着,我还没报仇呢!” 小梨衣袂飘飘,在戏台上轻声唱那句:“江湖雨落一尺深,前路君莫问。” 还有何老捕快、徐素儿、萧玄策、昭阳公主…… 最后一个画面,是他在天衍禁境前,轻声自语: “这次,我是来修复副本的。” 他怔怔站在原地,脸上血色退尽,额角冷汗瞬间湿透。他意识逐渐收拢,却不像清醒,更像从假象中清醒。 他的眼神,从迷茫,到震骇,再到——彻底沉静。 像是在某个看不见的意识角落,锁住了整整十五天的真实苏长安,忽然甩开枷锁,踹门而出。 原来不是梦醒。 而是记忆归位。 他不是保安,不是精神病患者,不是写网文失败的社畜。 他是苏长安。 是那个从穿越到大乾的斩妖司百户,是那个懂得幻境逻辑、明白灵识机制的副本修复师。 他猛地抬头,眼神灼亮如雷击夜幕。 ——梦里全是真的。 “困住我的,不是幻境,是执念。” 他忽然懂了。 从他进来第一刻起,这个世界便在利用他最脆弱的部分,织一张天衣无缝的网。 母亲的饭菜、父亲的笑容,房间的湿墙、旧毛衣的味道、他少年时的书桌、走廊尽头的斜阳—— 他曾以为自己百毒不侵,思维如刀,入梦之前早已设定好逻辑陷阱,一路审视,一路试探,仿佛是来破解副本的工程师,不可能沦陷。 直到他在幻境中第一眼看见母亲。 那人戴着围裙,站在厨房门口,咳嗽着催他吃饭,手里还端着他小时候最爱喝的豆腐汤。 ——就是那一眼。 所有自信、警觉、逻辑、目标,在那一瞬间轰然坍塌。 就像从千米高空跃下,降落伞没开,他却在半空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笑容,于是自愿摔落。 从那天起,他不再问“梦是真是假”,而是开始习惯“活在这儿也挺好”。 不是幻境太高明,是他潜意识不愿离开。 母亲的饭菜、父亲的笑容、墙上的斑驳水渍、那件穿了十年的旧毛衣、他少年时代的木书桌,还有走廊尽头那道夕阳映出的剪影—— 每一样都踩在他心最软的地方,每一次都告诉他:“你不用回去了。” 这一场副本不靠打斗、不靠谜题,而是用温柔的真情实感把他困死。 ——如果不是那道户部侍郎的印记突然爆裂,恐怕他永远不会再醒。 苏长安手腕微微发烫,他低头看着那刚刚崩碎的灵印,仿佛能感到血液中还有残留的气息在流动。 他喃喃自语,声音几乎被风吹散: “差点就……留在这儿了。” 他眼里没有泪,只有一丝后怕和一点庆幸。 “我是真的差一点,就信了。” 若不是这封记忆的信标将他从幻境深渊中猛然钩出, 现在的他,或许还在厨房里,接过母亲递来的汤碗,低头说:“妈,你也吃点。” 他不是靠意志逃出的。 而是靠运气。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副本修复师”的身份也未必能抵御人心最柔软处的陷落。 这一刻,他看清了副本最大的真相—— 执念不来自仇,不来自贪,而是来自爱。 而最致命的执念,往往藏在最温暖的地方。 他的脑海像被什么“啪”的一声,打碎了一枚看不见的枷锁。 所有迷惘、所有挣扎、所有压抑着的“幻与真”的疑问——轰然解开。 苏长安轻轻吐了口气。 下一秒,真气从体内轰然爆发,像狂风撕裂静水,四肢百骸、经脉窍穴,一道玄罡如潮奔涌而出,瞬间弥漫四野。 超市天花板在这一刻“咔”的一声龟裂,货架上的商品无声化为飞灰,顾客定格在原地,脸上还挂着未说出口的怒意。 地砖裂开,天花崩塌,世界像是一层精密构建的舞台布景,被一把巨刃从正中间劈开。 苏长安没有动。 只是一个念头。 他便已站在了城市最高点——191大厦的天台之巅。 夜风狂啸,霓虹翻滚,他立在风口,居高俯瞰着整个城市: 街道规整,街灯清亮;落叶在广场中央的喷泉边旋转飘舞;楼下有个少年拎着书包奔跑回家,背影单薄而欢快。 他的母亲,还在那间旧屋里炖汤。 炖的是他小时候常喝的排骨玉米汤,厨房泛着热气,玻璃上结了一圈白雾。 ——一切,完美得无可挑剔。 完美到让他迟疑。 他低头,看着这座城市,他一度以为是现实的城市。 他曾无数次在梦中走过这里的街头巷尾,也曾坐在便利店门口等夜班交接。 他闭上眼,轻轻吐息。 苏长安曾无数次问过自己一个问题: ——有没有一条路,能从这里……回到父母在的那个世界 回到那个他母亲还在厨房熬汤、父亲还会在玻璃后说话的地方; 回到那个他还有机会补偿的世界,哪怕只是陪他们过几顿饭、一场秋天。 为此,他从来没真正“摸过鱼”。 看起来吊儿郎当、嘴贫话多,实际上他每次进入书院藏阁、每次路过术法坊、每次听修士闲聊“神境”二字时——都在听、在记、在想。 他在斩妖司翻过那些连陈仓都落灰的残卷; 在六扇门看过一些失传的灵魂献祭法; 甚至连何老捕快长老醉酒后口中说出的“神道断路”,他也在脑子里推敲了三天。 别人以为他在摆烂, 可他自己知道: 他是在找“回家的路”。 不是逃,是回——像是个离家太久的游子,想尽办法绕回熟悉的街口。 哪怕没有答案,他也不敢停。 这个世界修行能至巅峰、可封圣、可破界、可执天权——那如果真的有“神”的层级…… 神,是否能穿越世界的壁垒 这便是苏长安最后的筹码——一个几乎不敢说出口的假设: “如果我修炼到足够强,成了这世界的神……我是不是就有机会,找到回家的办法” 那是他唯一能赌的未来。 所以他从不与人争,从不立名声,只想低调修炼、默默成长。 他不是怕事。 只是怕,真相来得太晚,而母亲等不到。 苏长安睁开眼,目光冷冽如镜,眼神深处却藏着一片温柔与炽热交织的执念。 这不是离开幻境的结局。 而是他真正开始“回家”这场旅程的开头。 他体内真气运转至巅峰,丹田如海,气贯神识,一道凝练至极的“刀意”在他意识中缓缓升起。 他缓缓抬手,掌心凝出一道无形刀意。 他没有回家看母亲最后一眼。 因为他怕。 怕自己再看到那双眼睛、再听见那声“吃饭了”,就再也走不动。 苏长安,轻轻地吐出一个字。 “斩。” ——一刀入空,天地断线。 镜子破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像有谁拿着木尺敲在耳膜。 “啪。” 城市天穹炸开一道黑线。 楼群塌陷,天光翻卷,街道褪色,一切场景如碎镜崩裂剥落,化为一道道半透明数据光流,急速抽离。 地面在脚下崩塌,风声遽止,像整座世界都被装进了一个褪色滤镜里,从他面前褪尽所有色彩、热度、柔情。 他没动。 他在等那个世界,自己来迎接他。 他立于虚空之中,周遭天地如扭曲的水纹,一圈一圈剥开,直至最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