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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雪域情愫 第一回 连长家变故（3） 我从衣兜深处缓缓掏出一把珍藏已久的“红腌菜”，那深邃的颜色如同夕阳下的晚霞，绚烂而诱人。我轻轻地将它一分为二，递予连长一份。连长笑得如同孩子般纯真，欣然接过，小心翼翼地拈起一根放入口中，边品味着面片的醇厚，边细细咀嚼着红腌菜的独特风味。 很快，一锅满载着温情与满足的面片就被我俩分享殆尽。我们不约而同地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相视一笑：“吃得真香啊！”那一刻，幸福与满足溢于言表。 连长忽然猫下腰去，手悄悄伸向柜子深处，脸上洋溢着神秘的笑容：“来点”我赶忙附和：“好，来点。不过，稍等片刻。”连长听闻我的话，先是面露喜色，随即又转为惊讶，疑惑地注视着我。 我转身打开那只略显陈旧的医药箱，从中掏出两瓶珍贵的红高粱二锅头。连长见状，眼睛猛地一亮，仿佛看到了稀世珍宝：“好小子，你从哪儿搞到的这好东西”我神秘地一笑，故作深沉地说：“暂时保密。”连长顿时哈哈大笑，一把抓起酒瓶，用牙齿猛地咬开盖子，对着瓶嘴咕嘟咕嘟畅饮起来：“能喝上这样的好酒，真是不容易啊！”说完，他将酒瓶递给我，用衣袖随意地擦了擦嘴角，笑容满面地望着我，又说：“这酒，可比我的薯干酒强太多了！” 那一刻，我们的心因这难得的佳酿而更加贴近，仿佛所有的疲惫与烦恼都随着那醇厚的酒香飘散而去。酒至半酣，我心中那份按捺已久的疑惑，如同被春风拂动的柳丝，轻轻摇曳，正欲向连长探问关于其夫人的近况。而连长，似乎早已洞察了我的思绪，他轻轻抿了口酒，目光深邃，缓缓启齿：“军训落幕之日，我归心似箭，踏入家门，却见夫人满面焦急，她告诉我，远在兴安盟的娘家突遭变故，岳父不慎自马背跌落，生死未卜。那一刻，我的脑海仿佛被惊雷炸响，一片空白。岳父，那是家中的擎天巨柱，夫人身为长女，下有十五岁与十岁的俩个妹妹，皆在求学之路上蹒跚前行，而岳母身有残疾，行动不便。若岳父真有旦夕祸福，这个家，又将何去何从 我心急如焚，将羊群委托斯琴，带着妻儿，连夜策马奔至公社，准备送妻儿速回兴安盟探望岳父母，彼时阿爸正在公社开会。我将这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告知阿爸，他与岳父，乃是战友，是生死之交，情同手足。闻此噩耗，阿爸当即决断，令夫人即刻启程，奔赴兴安盟。而他，待会议一毕，便向组织请缨，誓要亲赴兴安盟，探望他的兄弟。言尽于此，连长猛地抓起酒瓶，又是一番豪饮，仿佛那烈酒能暂时驱散心头的阴霾：“前日，自兴安盟遥遥传来消息，岳父虽侥幸保住了性命，却不幸遭遇高位截瘫，余生恐将囿于床榻，难以再踏足草原的辽阔。”闻此噩耗，我的心不由自主地颤抖，凝视着连长那张写满忧伤的脸庞，悲怆之情亦在我心中汹涌澎湃。我缓缓接过连长手中的酒瓶，轻抿一口，随即将其放回，紧接着为连长斟满一碗温热的奶茶，轻声言道：“阿哈，茶乌。”（蒙语，意为：哥哥，喝茶） 连长缓缓端起茶碗，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岁月的尘埃，每一口都品出了人生的苦涩与甘甜。我趁机拨动炉火，添了几块坚实的“羊砖”，让这蒙古包内更添几分暖意。连长放下茶碗，声音中带着几分沉重：“阿爸正从兴安盟日夜兼程而归，他传话于我，让我尽早筹谋，妥善交接工作，以便全家迁徙至兴安盟，与岳父岳母一家共度余生。”此言一出，我惊愕万分，脱口而出：“你要离去” “是的，”连长低沉地回应，眼中闪烁着不舍与决绝。他再次拿起酒瓶，轻轻递给我：“兄弟，慢慢喝吧，往后咱们相聚的日子怕是不多了。”不知为何，我的心头如压千斤，接过酒瓶，毫不吝啬地大大喝了一口。连长接过酒瓶，轻轻放回原处，笑道：“这几日无事，你便多留几日。我的马群已按队里安排分散至各处，你骑的战备马，我明日便送至蒙克马群，让它也享受一番自由。而后，我再到沙木楞那里为你换回一头骆驼，毕竟是冬天啦，骆驼更为适宜。委屈你，明日去牧羊吧。” 言及此处，连长拍了拍我的肩膀，爽朗大笑，那笑声中既有对未来的无奈，也有对兄弟的深情厚谊。我深知，这安排背后是连长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即便在如此艰难的时刻，他仍不忘为我筹谋。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激动万分：“阿哈，你这是为我好，何来委屈之说”此刻，帐篷内弥漫着的不只是茶香与酒香，更有那份超越血缘的深厚情谊，温暖着这个寒冷的夜晚。说话间，连长巍然起身，语调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出去照料照料它们，安顿好后，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故事。”言罢，他大步流星跨出蒙古包，我紧随其后。寒风中，我将两匹骏马牵回马棚，又抱去几大捆干草，轻轻放在它们与那只骆驼面前。望着它们狼吞虎咽的模样，我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因它们得以温饱的欣慰，也有对这严冬中无数生灵觅食艰难的深切怜悯。 雪域茫茫，每一片雪花都承载着生命的重量。连长已在羊圈边忙碌完毕，归来时，他那厚实的手掌轻轻拍在我的肩头，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这些干草，是去年咱们汗水的结晶。”言语间，不仅是对过往成就的骄傲，更是对大队领导者深谋远虑的由衷敬佩。在那个水草丰美的季节，他们便已预见到了今日的冰雪寒冷，提前储备，这份智慧与远见，让我心生敬意。 “小子，回屋吧。”连长笑意盈盈，领我重回蒙古包内。一碗茶，几口酒，暖意融融中，我重拾旧梦，将军训时未尽的《白马篇》再次为连长演绎，算是偿还那未了的故事之债。连长听得入神，眼中闪烁着感动与启迪的光芒，却笑道：“此篇虽妙，却非我专属，这是你讲给大家听得，我只是旁听。来，再给我讲个新的，才算是还我的故事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