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翌日，不眠之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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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噩梦了梦到什么了” 少年仔细回忆梦里发生的事情，但已经有一部分人和事模糊不清。 当他想要动弹手指的时候，才意识到被璃未死死握住。 攥的很紧，仿佛是要永不松开的那种沉重感顺着少年的胳膊传输到大脑中枢。 并且既然睁开眼就能看见璃未的面庞，他才明白此时的璃未是大半个身子压在自己床上并攥着自己手心的，可见有多紧张。 “梦到……我被父亲和兄长陷害追杀，然后……还不止他们要杀我，乱七八糟一大堆。后面就……很多细节记不清了……” 听到是这样的剧情，璃未反而松了一口气。 一方面她本来就不相信预知未来的能力，林修的梦怎么看都像是日思夜想的正常结果。 另一方面即使真有这样的「魔法」，如果在他的梦里自己没有出现的话，说明至少彼此关系不会扭曲收束。 她心里暗暗想着…… 不管怎么样，都比生离死别要好吧。 但为什么我会这么在意他呢……我自己也搞不懂自己了。把他骗到父亲那里才是目的才对啊…… 魔女心有些乱，已经很久没有被拨动心弦的刺激感了。 可是按照父亲的性子，恐怕会像虐待动物一样对待他吧！那可不行！绝对不行！ 「从此，那就连父亲也不能夺走自己认定的东西了。」————璃未下了决定。 “我睡了多久” “一个小时不到。现在……凌晨两点半。我做好夜宵准备叫你的，结果看你房间声音这么大还以为出什么事，结果原来是做噩梦叫床呢。” “真是丢脸啊……” 林修缓缓吐露出几个字，走出噩梦余韵后才恢复理智思考起来。 “算了，也不怪你，普通人择床确实会不舒服做怪梦。去楼下边吃边聊吧。” 白发魔女怀着心事从少年床上下来，等他穿好外套一个出其不意把他拽出房门。 主打一个支配欲。 “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是宠物吗” 璃未听到这句话后，顿在了楼梯台阶。如果非要自省一下，对于林修的强制约束是有些多了。 可这是必要的。 「猎物」只能死在自己手里，不能死在别人手里，任何魔术师都没有权利抢走现代第一魔女的「猎物」。 “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你觉得不是，永远不是。” 她回头盯了一眼这个快要影响自己心率的男生说道。 林修明白意思。 对自我的认知是不被外界影响的，那么如果自己还能对自己是谁下判断，就没有必要在意别人的认为。 “至少在古邸，我还是做你宠物比较好。” 「怂」…… 璃未也没把这句话说出口，毕竟听话的人谁不喜欢呢只是唯独对面前这个人的认知来说，她更希望看出瞳术师毫不拘束的真面目。 ———————— 餐桌上摆了不少现做的西式牛排，刚煎不久，七八分熟的样子。 旁边也有一些水果拼盘果汁饮品，蛋挞之类的糕点。 几块奶酪切好在盘子里，像是主菜的点缀，但环顾四周后也是不错的主角。 让林修眼前一亮的是，在这里还能看到自己东方故里的华族传统小吃——生煎包和米粉。 “这都顶得上晚餐的热量了吧，夜宵哪能吃这么多。” 少年皱着眉头说道。 璃未把盘子刀叉碗筷一股脑递给林修后自己开始享用水果沙拉了，没在意林修的话。 “嗯你刚刚说什么了” “没事，当我什么都没说……”可能是怕魔女动怒吧，他及时住了口。 细细想来本来晚饭就没吃，夜宵其实是各种意义上的第三顿饭而已，已经后半夜，只要不是睡死，也不会被热量炸弹俘获。 “有话藏着干嘛嫌弃夜宵不对胃口吗我可是特地给你……准备的……牛排和煎包……” 特地什么…… 璃未后面那句「给你准备的」声音越来越小，细若蚊蝇。 但话都说一半了，林修随便猜都能猜出来后半句大概是什么话。 自己不是才来她古邸的来着，食材什么的都能提前有安排…… 果然早就被研究的透透的了，她真可怕…… 少年沉默着用不习惯的刀叉切割盘子里的肉。 璃未注意到这一点。 “果然还是受东方文化影响很深呢，但老实说我也如此。若不是这么多年在西洋过习惯了，我也是连刀叉都不会用的。” 璃未不喜欢吃高油脂的食物，所以夜宵准备的食物很大部分都是为了林修考虑。 “不一样……我也不是没去过英伦高卢，只是在那里过的一样是东方生活，还是凤凰谱系的文化我接受的来。” 不同地区有不同的文化谱系，相同的地区也会有不同的文化谱系。这是区分文明之间最好的也是最关键的手段。 而文化谱系这种东西，自然会和科学与宗教两个对立存在的东西脱不了干系。 魔术师和普通人一样，也会在选择中不自觉形成独属于自己的「派系」，这也演化为高于对「魔力」获取的更深的矛盾。 这是后话。 对于璃未和林修这样的新一代来说，这些东西还不具有什么入骨的痕迹。 “璃未怎么只吃水果，其他的不吃吗” “奶酪和蛋挞我会吃点，至于薯条和牛排，都让给你了。” 林修并不对这些食物有什么特殊感情，只能说为了填饱肚子才迫不得已食用。而且他也清楚璃未这样的大小姐是不会平白无故做自己不吃的东西的。 所以就是给自己特地做的而已。 自己点出来显得下头普信，所以就装作不知道，顺从就好。 看着有些忧郁的他，白毛魔女还是想要问些正经话题。 但却被少年抢先一步。 “还是不能理解……我感觉和平常做的噩梦不一样。”林修用餐巾擦拭完嘴巴后捧着一杯热茶问道。 “清晰或者……你觉得有特殊意义” “清晰倒不至于，但确实很有逻辑，虽然逻辑呈现的方式很扭曲很超现实。” 林修抿了一口热茶，安静地看着墙上的时针指向「3」。 “可你这意思就是没有逻辑。” “…………也可能我的定义和璃未你的不一样吧。” “那你说，哪些呈现方式很超现实。” 年轻的魔女知道自己不懂艺术不懂逻辑，所以只好「请教」少年的高见。 “按大多数人的想法，在梦里无所不能就是超现实，也就是无逻辑。但我却不这么认为。梦里的无所不能正是反映现实逻辑的解释，但我刚刚做的噩梦里，可怕的是，我能做的一切都和现实没有区别。” 所以这样的角度来看，反而是「超现实」的梦境，独一无二。 “比如” “我对于逃避追杀的所有心理完全一样，甚至面对那些……像是魔术的东西……我当时有意识到这可能不是现实，却还是能真实感到受伤的疼痛。” 璃未点点头，用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表达让他镇定的意思。 林修没有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说你的噩梦是这座古邸的杰作你会信吗” “魔术这种东西我都不能不信了……我只是好奇，璃未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魔女一时语塞，蔚蓝水晶般的双瞳不自觉从林修眼前移走。 “没……没有啊林修同学一定是好奇为什么我一个大小姐家里会选择这么灵异的古邸，怀疑我是什么所谓魔术师对吧” “也不是。我只是好奇，我当然不会怀疑璃未会长的身份。” 面对璃未的反问，他自然搪塞过去。 其实……她在说谎吧…… 但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没有错。或许真的是自己多想，亦或是她只是隐瞒了某些往事，而不是自己是谁谁谁。 她身上有着光点。 不被束缚，绝不妥协的自由的光点。 林修知道自己对这样的女孩子很有好感，因为追寻真相和自我是最耀眼的事。 而她，既是要追寻的真相与自我，也是最耀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