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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意俯身拾起一片沾着晨露的素帛残角,指尖摩挲过边缘参差的蚕丝。 这些被烈火烧卷的丝线在日光下泛着诡异的青黑色,与寻常绣品的光泽大不相同。 她突然将残帛浸入廊下积雨的水瓮,丝线遇水舒张,竟显出一串细密的针孔。 "阿兄且看。"她 将湿帛对着日光举起。 "这些针孔排列,正是云姨教过的‘天蚕九宫格’。" “这些可惜不完整了,不知道云姨要表达什么呢” 裴衍之的刀鞘突然抵住西侧墙根某块松动的青砖,砖缝里渗出的水渍正与残帛上相互交换。 沈砚的剑气破开砖面时,二十枚铜制蚕模叮当落地,每只蚕腹都刻着倭国商船的标记。 "三年前失踪的市舶司验货印。" 陆云袖拾起一枚蚕模,指腹擦过底部暗纹。 "年琉球贡船夹带的私货,用的就是这种双面印,正面是蚕神赐福,背面刻着倭寇的浪花纹。" 黑衣人突然剧烈挣扎,腕间铁链撞在蚕神像底座发出闷响。 严小公子注视着这一切,知道有人提前在布局。 沈知意注意到他腰间玉佩的穗子正在轻微震颤。 那不是寻常丝线,而是用上好的蚕丝做成的金丝。 她忽然抽出银簪挑断穗结,散落的金丝在青砖上。 "裴大人可还记得上月漕船倾覆案" 她将半枚浪花纹与铜蚕模背面贴合。 "那些说是被水匪劫走的生丝,怕是早用这种方式改头换面运去琉球了。" 东南角的铜漏便滴落一滴靛青色液体。裴衍之的刀尖接住液滴细嗅:"松烟墨混着孔雀胆,和倭寇那批防蛀药配方一致。" 沈砚突然挥剑斩断拦住出口的丝线。 绷断的蚕丝在空中划出弧光,掉落在地下,严小公子看着,突然记起来了什么,只是他没有任何异动。无人知晓他心中的想法 知意解下腕间玉蚕放入铜漏,药液流过玉蚕背甲刻痕时,玉蚕睡觉混混欲睡。 "严公子,你知道这些东西不。" 她指尖轻颤着抚过青砖上蜿蜒的墨线。 "本公子第一次见这些。" 严小公子突然冷笑出声,腕间铁链撞击声里混着古怪的节拍。 陆云袖脸色骤变,甩出银镯击碎他脚边瓦罐。 罐中惊飞的铁鳞蛾扑棱着撞上残存的金丝网,鳞粉遇丝即燃,在穹顶烧出串琉球文字。 "当真养的好狗。" 裴衍之的刀鞘重重磕在青砖上,震起满地铜蚕模。 "连倭寇训蛾传讯的手段都学了个十成十。只是,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连严府和陛下都算计了" 沈知意却盯着燃烧的蛾尸若有所思。 她忽然将玉蚕夹出来浸入未干的晨露,往地宫裂缝中倾洒。 黑色的水痕顺着砖缝游走,竟在地面犹如水银一般游走。 每个关卡旁都缀着枚带浪花纹的蚕模印记。 "云娘子当年改良的‘蚕踪术’。" 陆云袖望着逐渐显现的水痕轻叹。 "用不同桑叶喂养的蚕,吐出的丝遇药液会显出特定纹路,难怪这些年工部总能精准劫走官丝。严公子,你们这个锅背的特大了" “这件事我严府记下了,我回去就告诉我爷爷,这或许就是你们需要的。” 晨光忽然被疾驰而来的马蹄声踏碎。 禁军副统领再次去而复返,手中捧着个鎏金匣子。 他知道,陛下也在下棋,也是棋局的布局之人。 沈知意开匣时呼吸一滞。 匣中静静躺着一道圣旨。 沈知意和沈砚兄妹对视一眼之后,知道陛下这是有有意为之。 裴衍之突然用刀尖挑起严小公子的玉佩。 这是掉落的玉佩,不,是禁卫军故意放下的。 玉身刻着的是倭寇的图案,与海图中的某个码头相似。 "严大人当真好心思,将暗桩刻在随身玉佩上,怕是连做梦都在盘算着倭船泊岸的地方。" 沈砚的剑气忽然扫过东侧廊柱。 震落的尘土里飘下张焦黄的桑皮纸,纸上墨迹虽已模糊,但仍能辨出的字迹:"天蚕吐丝日,海晏河清时"。 知意将银梭按在诗句末尾,桑皮纸突然沿缝裂开。 “严公子,你最近运气不怎么样”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再次出现塌方 飞溅的木片中,剩余的物品再次突然自燃,所有的一切都毁之殆尽。 这是谁放的火 沈知意望着在烈焰中扭曲的房屋,突然读懂了陛下的意思了。 "多谢沈大人。这次我严家欠你的。"严小公子突然说道。 是的,沈砚所在位置是最有可能放火的。 在场的也只有沈家兄妹最可能帮助他,他们沈家的父母都已经离世,而且最近江南的混乱局面,都是跟这对兄妹有关。 此时试好严家,确实最有利。 最起码,严家不会落井下石,这已经让沈家压力大减。 而此时的沈家兄妹,却读出来了另一层意思,陛下希望沈严两家,此时休战,平衡。 陛下需要自己掌控千丝狱这个组织。 只是随着自己父亲的离世,一切消失了。 没有了任何异动。 之前的种种疑案,种种遭遇,与其说是他人布局,让自己兄妹不得意走进局中,不如说是陛下借题发挥。 这场游戏中,只有陛下一家赢了,都输了。 输的最惨的,或许就是他们这个看似最大的赢家,沈家。 这个锅,他们兄妹必须的自己背。 裴衍之的刀尖划过青砖上的漕图案,停在某个花纹处说道:"严嵩不过是个搅局的,织网的另有其人。" “只是,大人,你估计回不去京城了” 严小公子,已经给裴衍之下了结局。 这场游戏,最大的牺牲品,就是裴衍之,准备来此地,大展宏图,却…… 裴衍之突然大笑,笑自己看不透这世界。 沈砚归剑入鞘时,突然从暗格突然弹出一枚带血的银梭,沈砚明白了,这是陛下让其回京都复命了。 也是让自己做为人质,留在京都,所谓的刑部主事,其实就是让大家继续孤立沈家,除非交出千丝狱。 “知意,我的回京城给陛下复命了,禁卫军已经给我……我想你明白的,你就跟云袖继续在这里,这是皇命,云袖还是可以相信的。” 沈知意没有说什么,只是她很是明白怎么回事。 是的,这个世界不是她能决定的。 陆云袖,这个忽正忽邪的亲人。自己能相信吗她不知道。 庙外桑林忽然惊起寒鸦,扑翅声里混着不知道的余响。 沈知意握紧温热的玉蚕,望向了远处。晨风卷着灰烬掠过残破的匾额, 将那行"云缕天工"的题字又剥落几分。 沈知意凝视桑皮纸上蜿蜒的血渍,忽然将玉蚕浸入裴衍之刀尖凝着的晨露。 蚕身触水即溶,靛青色药液突然流出来,后面出现了一个小丝娟,看了里面的东西,她沉默了,自己洗一直在陛下的布局之中,包括刚才这细节。 竟是密诏。此时,只有二人在暗处,无人看见二人。 “裴大人,你已经是死人,何不” “沈小姐意思” “大人知道了,就不要说出来了” 然后悄悄递给了裴衍之一个药丸。 "难怪要劫官丝。" 裴衍之的刀鞘轻叩青砖。 "当年琉球二皇子为夺位私造龙袍,用的正是云缕绣庄的盘金绣。" 话音未落,禁军副统领突然闷哼倒地。 沈砚劈开神像后的暗门,潮湿的水汽裹着陈年血锈味扑面而来。 数盏河灯在暗河里漂流,每盏灯芯都裹着片染血的桑叶。 正是倭寇的"引魂灯"。 知意银簪挑起灯穗,发现编穗手法与云娘子教她的"九结锁"如出一辙。 "小心!" 陆云袖的银镯击落疾射而来的铁鳞蛾。 禁卫军突然整齐的出现在这里,他们不知道副统领为何突然到来。 裴衍之的刀尖挑开纺车木轮,内藏的铜管滚出火药。 知意将丝线浸入河水。 沈砚忽然割破指尖,血珠滴落处显出一串加密倭文。 "当年倭寇夜袭前夜..." 陆云袖抚过纺车裂痕。 "云娘子用这套算法重排了海防,才保住临江城。" 她忽然扯断腰间丝绦。 地宫轰隆剧震,暗河水突然倒灌。沈知意被急流冲进密室,七百面铜镜组成的蚕茧阵中,父亲的身影正在镜中捻丝。幻 "沈姑娘可看明白了" 严小公子突然发问道。 晨钟撞碎幻境,知意攥着染血的银梭冲出水面。 禁军已将蚕神庙围成铁桶。 "好个一箭双雕。" 裴衍之冷笑看着血桑在诏书上疯长。 "背后之人想用倭寇蚕食江南,陛下却用他的茧丝反钓琉球王座。" 沈砚劈开最后一台纺车时,暗格中跌出个螺钿漆盒。 盒内云娘子的遗书被血浸透,唯有一句清晰可辨:"天蚕九死,丝尽棋残"。 知意望向庙外翻涌的桑海,终于懂得父亲…… 突然裴衍之,喝下了之前的药丸。 如同禁卫军副统领一样,倒地不起。 沈知意走近一看,对兄长说道:“阿哥,裴大人已经…这毒,我解不了,而且……” 严小公子看着死去的裴衍之说道:“便宜你这个腌臜泼才小人了” 禁卫军看着这个不确定因素死去。也就带着沈砚和死去的副统领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