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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齐福神色认真,阿瑶心头一凛。 大半夜凉衣服这事她可以理解,许是人家凉完忘了收,但西北的寒冬腊月,谁会穿裙子,还把湿裙子晾在外头 她猛地转头看向窗外,那件红裙子还真再次出现了,这次它挂在一颗歪脖子枯树上,像吊死鬼在风中晃荡。 “停车!”阿瑶突然说。 齐福猛地踩死刹车,车子在沙土路上蹭出两道深痕。 西风卷着砂砾抽在脸上,生疼。 阿瑶把脸往衣领里埋了埋,脚下有层盐土,不厚,踩上去咯吱作响。 沙窝镇是个西北的荒凉小镇,紧邻毛乌素沙地,沙子都是从那里刮来的,素有“一年一场风,从春吹到东;风吹石头跑,抬脚不见踪”的说法。 夜晚有月亮,还是个圆月。 阿瑶能夜视,也没亮手电,她眯着眼摸黑前行,齐福和白老爷子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后,三人朝着那个红裙子走去。 十几栋土坯房歪在沙地里,看样子像是很久没住人。 各个屋外围着一圈篱笆,细看是用的骆驼枝,歪歪斜斜地插在沙土里,木窗窄小,铁皮门锈迹斑斑,干打垒的黄土墙被风沙侵蚀的岌岌可危。 齐福喉结滚动了下:“这鬼地方能住人” 白老爷子眯眼望着那片荒屋:“这地方西北风肆虐,估计是居住条件太差了,能搬的早搬了,剩下的也出去讨生活了。” “可那裙子…”齐福声音发紧。 白老爷子捻着胡须冷笑:“过去看看不就不知道了。” 阿瑶没理会两人,径直走过去。 她认出了那是棵死胡杨,胡杨在沙漠一直被歌颂,什么“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但阿瑶不喜欢,它歪曲扭斜的姿态,实在难以名状。 她站在胡杨树前,凝视这件红裙子:褪色的涤纶面料,明显被风沙磨出了毛边,颜色也褪了色。 齐福凑了过来,手电打上去:“还真是条裙子啊!” 这时林涧也将车子倒了回来,他疾步过来:“遇上鬼打墙了!” 十几分钟前,他就发现了gps在原地打转,干脆拿出指南针用,沿途他还特意找了些参照物,好家伙走了半天,还是在这一片打转。 “这裙子…”林涧沉吟,“怎么会在这里” 齐福问:“你也发现了不对劲” 林涧点点头,他确实沿途见过这裙子。 说完,一把扯下了树上的裙子,又转头问白老头:“这是怎么回事儿” 白老头神色平静:“不是鬼,那就是装神弄鬼呗。” 算了,纠结这裙子没什么意思,眼下得先走出这鬼地方。 突然,前面传来卷毛的喊声:“谁” 卷毛彼时正站在村口的柳树下放水,忽然看见一道人影从土墙后闪过,那人影佝偻着背,脚步却快得诡异,像只受惊的山猫。 “站住!”他提上裤子,拔腿就追。 那人影瞬间没了踪影。 这村子建在斜土坡上,黄土路走得多了,地面板结锃亮,两侧土墙夹出逼仄的阴影。 卷毛追得满头大汗,靴子在地上直打滑。 那人影时而掠过晒辣椒的竹匾,时而翻过堆柴火的矮墙,活似一缕抓不住的烟,追到村子后面的大广场,人影突然消失了。 卷毛喘着粗气蹲下,发现地上有不少小土豆,沿路零星散落着,他跟着这些土豆,渐渐摸到了一个地窖边上。 “逮着你了……”他猛地掀开盖板。 发霉和腐臭味扑面而来。 卷毛双手一撑,跳进了地窖。 手电打过去一看,地窖角落里蜷着个女人,乱发里粘着草屑,身上套着件分不出颜色的棉袄,她正把半截焦黑的土豆往嘴里塞。 听见动静猛的抬头,眼珠子在夜里亮得惊人。 “你吃吗”她咧嘴笑,露出参差的黄牙。 指甲缝里嵌着泥垢的手伸出,腕骨细得跟小孩子的一样,“你别打我…我给你吃的……” 卷毛惊得倒退半步。 女人突然开始用头撞土墙,干枯的发丝簌簌落下:“饿啊…饿啊…你有吃的吗” 地窖里回荡着她癫狂的呓语,像口破了的风箱。 听见动静,众人已经奔了过来。 齐福趴在地窖口,看到里面还有个疯女人时,他吓得脖子一缩。 林涧皱眉:“怎么回事儿” “我刚在上厕所,看见个人影就追了过来,”卷毛感叹,“这破地方,怎么会有个疯子?” 是呀,阿瑶想,怎么活下来的 林涧朝卷毛喊:“你把人弄上来。” 卷毛看了下,这地窖两米多,他倒是好上去,但这女人怎么办地窖里倒是有个梯子,但疯子也不听他话啊。 他试探着说:“喂,咱去上面吧。” 疯女人不看他,嘴里重复他的话:“喂,咱去上面吧。” 卷毛:“……” 算了,她听不懂人话,他心一横,打算上前抓住她,干脆扛着上去,人还没到跟前。 疯女人身子疯狂颤抖,人也缩去了墙角:“别打我…别打我!” 卷毛无奈,往后退了半步。 他蹲下身子轻轻说:“上面有好吃的,面包、巧克力、还有烧鸡,你跟我上去,我给你吃。” “巧克力烧鸡”疯女人重复着他的话,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卷毛又问:“你同意了” 疯女人没再搭理他,自顾自爬起来顺梯子着往上走,嘴里一边念叨着:“烧鸡、巧克力、面包,有好吃的。” 齐福小跑着一路去车上,拿了瓶水,又拿了烧鸡、巧克力这些的,等再回到地窖那边时,林涧已经生起了火。 一众人围着疯女人,面露难色。 疯女人远远看见抱着吃食的齐福,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见了骨头的狗。 齐福将德州扒鷄、面包、还有巧克力递给她,她怯生生地看着他,想要却不敢伸手。 阿瑶接过东西,轻声说:“吃吧!” 疯女人又转头看她,见她点点头,嗖的一把拿过吃的,抱在怀里不松手了。 阿瑶又问:“你是谁” 疯女人扒开巧克力吃得正香,呲着沾着巧克力的黄牙笑:“你是谁” 不管问什么,疯女人都会跟着学舌,是一句有用的也问不出。 这时,林涧拎着那个红裙子上前:“这是你的裙子吗” “啊啊啊……”疯女人突然尖叫起来,手里的吃的也不要了,她抱着头,在地上缩成一团,“别抓我…别抓我……” 季爻突然插话,这里一定还有别人,看她的样子,没人给吃的根本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