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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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国渠通水的盛况和万民狂欢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咸阳。秦王嬴政龙颜大悦，下旨犒赏三军（工），并命于章台宫设宴，嘉奖修渠功臣。 夜，章台宫灯火通明。丝竹悦耳，佳肴美酒陈列。吕不韦、李薇、公输轨、郑国（虽除枷但形销骨立，特许坐席），以及一众有功之臣皆在席间。气氛看似热烈，实则暗流涌动。 嬴政端坐王位，玄衣纁裳，冕旒垂珠，遮住了他大半神情，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他举杯，声音清朗平静：“郑国渠成，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诸卿辛劳，寡人敬诸位。”语气听不出太多波澜，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既定事项。 群臣连忙举杯相贺，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吕不韦笑容满面，仿佛之前工地的种种杀局与他毫无关系，率先向嬴政和李薇敬酒，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李薇皮笑肉不笑地应付着，目光却不时扫向殿门。 成蟜和韩夫人，并未出席。 酒过三巡，气氛渐酣。吕不韦正欲再次起身，向嬴政进言些什么。 突然！ “报——！！！”一声凄厉急促的嘶喊，如同惊雷般撕裂了殿内和乐的气氛！ 一名身染血污、甲胄残破的传令兵，连滚爬爬地冲入大殿，扑倒在地，声音带着无尽的惊恐和绝望： “大王！不好了！长安君成蟜、韩夫人于南山别苑起兵谋逆！诈称奉太后（指李薇）密诏清君侧，已裹挟屯留守军，打出‘诛吕氏、安秦室’旗号，正……正朝咸阳杀来！前锋已过芷阳！咸阳……危矣！” “哐当！”吕不韦手中的金樽失手坠地，酒液四溅！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化为一片死灰和难以置信的惊骇！ 整个大殿，死一般寂静！落针可闻！ 诛吕氏！安秦室！奉太后密诏！ 所有目光，如同利箭般，瞬间射向席间的李薇！震惊、怀疑、恐惧……不一而足！ 李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成蟜！你这小王八蛋！临死还要拉老娘垫背！“奉太后密诏”这脏水泼得真够狠！够毒！ 她猛地看向王座之上的嬴政。 嬴政依旧端坐，冕旒的玉珠微微晃动，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那握着王座扶手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泄露出一丝冰寒刺骨的杀意。 他没有看李薇，没有看惊惶的群臣，甚至没有看面如死灰的吕不韦。他那双隐藏在旒珠之后、深不见底的墨玉眸子，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穿透殿门，刺向那黑沉沉的、传来叛乱烽火的南方夜空。 大殿内的空气，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雷和君王无声的威压，彻底冻结了。 “奉太后密诏清君侧诛吕氏、安秦室” 嬴政的声音终于响起，打破了死寂。那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平静，却像冰冷的刀锋刮过每个人的耳膜，让大殿内的温度骤降。 吕不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声音因恐惧而变调：“大王！老臣冤枉！老臣对大王、对大秦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啊！此必是韩氏母子与成蟜小儿构陷！太后……太后娘娘……”他猛地抬头，充满怨毒和求生欲的目光死死盯向李薇，意图拉她下水。 “够了。”嬴政淡淡地打断他，目光终于从殿外收回，缓缓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最后，落在了李薇身上。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重压。李薇只觉得呼吸一窒，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迎上那道目光，脸上是混杂着惊怒和被污蔑的屈辱，大声道：“大王明鉴！成蟜狼子野心，构陷于臣！臣从未签发过任何密诏！此贼反心昭然若揭，其言绝不可信！” 她必须立刻、坚决地撇清！否则，光是“私通叛王”这一条，就足够嬴政当场砍了她！ 嬴政看着李薇，沉默了几息。这几息，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就在李薇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时，嬴政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让李薇和吕不韦的心境如同冰火两重天： “母后为修渠殚精竭虑，人所共见。成蟜矫诏作乱，其罪当诛。”他直接给李薇定了性——受害者，无辜。 吕不韦如遭雷击，瞬间瘫软在地。 “然，”嬴政话锋一转，那平静无波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冷冽彻骨的杀伐之气，如同沉睡的凶兽睁开了眼，“宵小作乱，动摇国本，罪不容赦！” 他猛地起身，玄色王袍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瞬间笼罩整个大殿！“传寡人令！” 嬴政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殿宇： “一、即刻封闭咸阳四门！全城戒严！擅动者，斩！” “二、命蒙武、王翦二将，率蓝田大营锐士，即刻开拔！平叛！” “三、相国吕不韦……”他冰冷的目光落在面如死灰的吕不韦身上，“驭下无方，致生内乱，闭门思过！相府一应事务，暂由廷尉府代管！无寡人旨意，不得擅离府门半步！” “四、太后赵姬，”他目光转向李薇，那眼神深邃难测，“于章台宫偏殿静养，无寡人手谕，任何人不得打扰。” 三条命令，如同三道惊雷！ 封闭城门、大军平叛是应有之义。勒令吕不韦闭门思过、夺其权柄，这是借叛乱之机，给予吕不韦致命一击！而将李薇“保护性”地软禁在章台宫偏殿……这既是暂时将她与“密诏”风波隔离开来，避免节外生枝，又何尝不是一种更高级别的监控和利用价值的暂时冻结 李薇心头一片冰凉。赢了渠工，保住了脑袋，却立刻被卷入更大的政治漩涡！嬴政这手借刀杀人（借成蟜的刀砍吕不韦）和顺手牵羊（软禁她），玩得炉火纯青！渠成之日，便是新的风暴开启之时！ “臣（儿臣）遵旨！”蒙武、王翦等将领和李薇同时应声。李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嬴政不再看任何人，拂袖转身，大步走向后殿，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 “寡人，静待捷报。” 庆功宴，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惊魂宴，更是一场权力洗牌的开端。 李薇在两名黑冰台侍卫（名为护送，实为看守）的“陪同”下，走向那间熟悉的章台宫偏殿。她回头看了一眼瘫软在地、失魂落魄的吕不韦，又望向南方那片被叛乱烽火映红的夜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成蟜，你这条自作聪明的小毒蛇，这次是真的把自己和韩夫人，送上了绝路！而自己这个刚刚卸下工程kpi的社畜太后，新的、更凶险的“宫廷生存kpi”考核，才刚刚开始！甲方爸爸（嬴政）的“信任”，果然比郑国渠的工期更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