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孤骑照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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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戈壁滩上的石块晒得能烫熟鸡蛋。萧夜伏在马背上，左耳的旧伤被风沙刮得血肉模糊。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胯下的战马口吐白沫，可敦煌城还在三十里外的风烟里若隐若现。 "再撑一程..."他拍了拍马脖子，从腰间皮囊倒出最后几粒药丸——是临行前苏棠塞给他的"龙鳞丹"。马儿嚼碎药丸的瞬间，原本涣散的眼睛突然恢复清明，四蹄生风地冲向远处的烽火台。 萧夜摸了摸胸前暗袋里的密信，羊皮纸上皇后娟秀的字迹已被汗水浸得模糊："...魔鬼城异变，太子中咒，陛下恐有性命之危..."信纸背面是用血画的路线图，末尾缀着个小小的当归图案——这是他们年少时的暗号，意为"速归"。 烽火台下的景象让萧夜勒紧了缰绳。十几具穿着宋军铠甲的尸体以诡异的姿态围成圆圈，每个人心口都插着支蓝色箭矢。更骇人的是，这些尸体竟然没有腐烂，反而像蜡像般保持着临死前的表情。 "萧...萧将军" 微弱的呼声从尸堆里传出。萧夜拔剑挑开一具尸体，下面压着个满脸血污的小兵——是太子亲卫队的传令兵！少年颤抖着递上半截断箭："三日前...杜家的余党...用毒箭射中了陛下..." 萧夜的独耳突然刺痛。他掰开少年紧握的另一只手，掌心赫然是半块染血的玉佩——上面雕着条缺爪的龙！这是赵恒贴身佩戴的饰物，二十年前先帝所赐，据说能挡一次死劫。 "陛下人呢" "被...被拖进了鸣沙山..."少年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里带着蓝色颗粒，"皇后娘娘追去了...她让我等...等将军..."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萧夜抬头望去，鸣沙山方向的天空竟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云层中隐约有电光流转。那是...有人在引动天地异象！ "拿着这个！"萧夜扯下颈间的铜牌塞给小兵，"去敦煌调兵！"话音未落，他已经翻身上马，独臂将军的背影在夕阳下拖出长长的影子。 入夜后的沙漠冷得像冰窖。萧夜循着沙地上的血迹来到一处断崖前，崖壁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杜氏家徽。最骇人的是，那些刻痕里不断渗出蓝色液体，在月光下如同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萧卿" 虚弱的女声从崖底传来。萧夜险些跌下马背——这声音他太熟悉了！他连滚带爬地冲到崖边，只见苏棠挂在半崖的枯树上，凤袍撕得破烂，裸露的手臂上布满蓝色纹路。更可怕的是，她腰间缠着根红线，线的另一端消失在崖底的黑暗中... "娘娘别动！"萧夜解下铠甲，用佩剑割断披风结成绳索。当他俯身去拉皇后时，借着月光看清了她锁骨上那个发光的月牙疤——此刻正像呼吸般明灭！ 苏棠被拉上来的瞬间，崖底传来非人的嘶吼。红线突然绷直，差点又将皇后拽下去。萧夜死死抱住她的腰，惊觉皇后的体温低得吓人。 "放开我..."苏棠突然挣扎起来，眼中闪过一丝蓝光，"那下面...有东西在召唤..." 萧夜一记手刀劈在她后颈，趁皇后昏迷的刹那斩断了红线。崖底顿时响起山崩地裂般的咆哮，整座断崖开始崩塌！将军抱着苏棠跃上马背，回头时看见崖底腾起个巨大的黑影——那分明是放大版的杜氏家主的脸！ 战马在沙丘间狂奔，背后的黑影紧追不舍。萧夜能感觉到怀里的苏棠越来越轻，仿佛要化作一缕烟飘走。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年轻的皇后也是这样浑身冰冷地倒在他怀里，那时她说... "...萧大哥...把这个...交给陛下..." 苏棠不知何时醒了，从发间拔下那支断了一半的银簪。簪头裂开的夹层里，藏着一粒珍珠大小的蓝色晶体——正是杜氏家主当年用来控制朝臣的"噬心蛊"原石！ 黑影的咆哮声越来越近。萧夜咬破手指将血抹在晶体上，晶体遇血即燃，爆出的蓝火将追兵暂时逼退。借着这喘息之机，他发现前方沙地上有排奇怪的足迹——每个脚印里都落着片当归叶子！ "是陛下！"萧夜夹紧马腹冲向足迹尽头。鸣沙山的月牙泉边，赵恒正用龙纹剑支撑着身体，脚下倒着七八个蓝纹人。皇帝看到他们时，染血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棠儿！" 苏棠突然从马背上滚落。她踉跄着扑向丈夫，却在三步之外猛地停住——她锁骨上的月牙疤与赵恒手中的剑柄同时亮起刺目的蓝光！ "别过来！"皇后尖叫着后退，"这咒术会...传染..."话音未落，她突然吐出一口蓝血，血落地竟凝成个完整的杜氏家徽！ 萧夜拔剑挡在帝后之间。他看见赵恒剑柄上缠着的金线——正是苏棠凤钗上抽出的那根——此刻正发出与皇后月牙疤相同频率的光。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当年杜氏下的根本不是单纯的诅咒，而是...血脉相连的噬心蛊！ 黑影已经追到百步之内。萧夜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沙漠里回荡："老杜！看看这是什么！"他从怀中掏出个玉瓶，倒出颗跳动的心脏——正是三年前他从杜氏家主尸体上挖出的！ 黑影骤然停滞。萧夜趁机将心脏抛向月牙泉，同时高喊："陛下！斩断金线！" 赵恒的剑光如雷霆落下。金线断裂的刹那，苏棠锁骨上的月牙疤迸出血箭，而扑向泉水的黑影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蓝色心脏落入泉眼的瞬间，整片月牙泉沸腾起来，将黑影一点点拖入水底... 黎明时分，当敦煌援军赶到时，只见萧夜独坐在泉边，怀中抱着昏迷的皇后，身旁是力竭的皇帝。月牙泉恢复了清澈，水底沉着具完整的白骨——头骨天灵盖上，插着半支银簪。 "末将幸不辱命。"萧夜对醒来的赵恒咧嘴一笑，露出带血的牙齿。他的独耳少了半截，伤口处结着蓝色冰晶。 赵恒看向仍在昏睡的苏棠，轻轻抚平她紧皱的眉头。皇后锁骨上的月牙疤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肤色，只是边缘多了道金线——那是龙纹剑柄上缠着的，如今永远融入了她的血肉。 鸣沙山的风突然变得温柔。萧夜默默退到远处，从怀中取出那封被血浸透的密信。信的末尾，那个当归图案旁边，其实还有一行小字："...若我不测，护陛下周全。——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