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烈焰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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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戈壁滩上，风声裹挟着砂石拍打在铠甲上，发出细密的撞击声。赵恒蹲在烽燧残垣的阴影里，指尖摩挲着苏棠临行前塞给他的火折子——这枚青铜打造的机关暗藏玄机，旋开底部能倒出三粒赤红药丸，皇后称其为"凤凰泪"。 "陛下，都布置好了。"萧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砂砾摩擦般的嘶哑。他的铁甲上结着层淡蓝色冰霜，残缺的左耳用浸过药液的布条紧紧包裹着。"只是这风向......" 赵恒望向远处回鹘大营的篝火，突然将火折子举到唇边轻吻。鎏金表面映出他干裂的嘴唇，也映出身后苏棠憔悴的面容——皇后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后，苍白的指尖正搭在他肩甲破损处。 "寅时三刻。"苏棠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风会转向。" 她展开掌心，三枚青铜箭头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赵恒认出这是工部特制的"流火矢"，但箭头上缠绕的银丝却是皇后凤钗上的装饰。更奇怪的是，每支箭尾都系着根红线，线的另一端消失在苏棠的袖中。 萧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蓝色血丝。苏棠立刻按住他后颈的穴位，从怀中取出个瓷瓶。瓶塞开启的刹那，赵恒闻到浓郁的当归香气——但这药香里混着丝血腥味。 "娘娘，这......" "喝下去。"皇后声音轻柔却不容抗拒，"你体内的寒毒已经攻心。" 当萧夜饮下药汁时，赵恒看见他残缺的左耳突然渗出黑血。更诡异的是，那些血滴落沙地后竟像活物般蠕动起来，最终组成个模糊的杜字！ 远处敌营突然响起号角。苏棠猛地站起身，凤目圆睁："他们提前行动了！"她袖中红线骤然绷直，三支流火矢无风自动，箭头齐刷刷指向东南方——正是太子赵睿所在的绿洲方向！ 赵恒的龙纹剑锵然出鞘，却在半空僵住。敌营方向升起的不是战旗，而是数十盏孔明灯。每盏灯下都吊着个挣扎的人影，最前方那盏灯上赫然画着杜氏家徽！ "是陇西的百姓......"萧夜独目充血，"这群畜生！" 苏棠突然扯开衣领。她锁骨上的月牙疤此刻泛着赤红光芒，与赵恒剑柄上缠绕的金线产生共鸣。当皇帝剑尖指向孔明灯时，红线自动缠绕上剑身，三支流火矢同时燃起幽蓝火焰。 "陛下可信我"皇后突然发问，眼中闪烁着赵恒从未见过的决绝。 不待回答，她已咬破指尖将血抹在三支箭上。鲜血接触蓝焰的瞬间，火焰骤然转白，热浪逼得萧夜连退三步。赵恒却纹丝不动，只是将剑柄上的金线又绕紧三分——那是二十年前大婚时，他从苏棠嫁衣上抽出的金丝。 "放箭。"皇帝的声音比戈壁的夜更冷。 三支流火矢破空而去，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当第一支箭命中领头孔明灯时，爆出的不是火花，而是漫天银粉！那些粉末随风飘散，沾到敌营帐篷立刻蚀出无数孔洞。第二支箭射中粮草堆，燃起的竟是青色火焰，火中隐约有鬼哭狼嚎之声。 最后一支箭直取中军大帐，却在半空被回鹘巫师拦截。箭矢坠落的刹那，苏棠突然按住心口闷哼一声，唇角溢出血丝。赵恒扶住她摇晃的身躯，惊觉皇后锁骨上的月牙疤正在龟裂，里面渗出蓝色液体！ "棠儿！" "不妨事......"苏棠惨笑着指向敌营，"看......" 被银粉笼罩的敌营突然陷入混乱。战马发疯般嘶鸣，将骑兵甩下背脊；弓箭手突然调转箭头，向自己人射击；最可怕的是那些孔明灯，它们齐齐转向，朝着回鹘大营飘去！ 萧夜突然单膝跪地："末将请命带队冲锋！" "且慢。"赵恒剑尖挑起地上蠕动的黑血，"这毒......" 话音未落，敌营中央突然升起道火柱。火光中，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正在癫狂舞蹈——正是失踪多日的杜氏余孽杜怀信！他手中挥舞的骨杖上串着七个骷髅，每个骷髅眼窝里都跳动着蓝色火焰。 "赵明远！"杜怀信的声音像钝刀刮骨，"你可认得这些" 骨杖最顶端那个小骷髅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苏棠身形剧震，凤钗啪嗒落地——那是她早夭的长女襁褓中的模样！ 赵恒的剑锋第一次出现颤抖。就在此时，敌营后方突然传来熟悉的号角声——是太子赵睿的先锋营！少年银甲白袍的身影出现在沙丘上，身后跟着三百手持奇怪圆筒的士兵。 "父皇！母后！"太子的呼喊撕开夜幕，"趴下！" 三百支铜筒同时喷出火流。那不是普通的猛火油，而是掺了银粉的药火！火焰在空中交织成网，将杜怀信团团围住。老贼狂笑着挥舞骨杖，七个骷髅头齐齐喷出蓝焰对抗。 苏棠突然挣脱赵恒的手臂。她拾起地上凤钗，毫不犹豫刺入自己锁骨处的月牙疤！鲜血喷涌的刹那，杜怀信手中的骨杖突然炸裂，七个骷髅头发出凄厉尖叫，在火网中化为灰烬。 "不——！"杜怀信扑向火中，却被一道金线缠住脚踝——线的另一端连着赵恒的剑柄！皇帝全力一扯，老贼栽入火海，惨叫声中竟喊出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苏棠！你答应过......" 烈焰吞没了后半句话。当晨曦照亮戈壁时，敌营已化为白地。赵恒抱着虚脱的苏棠走向绿洲，皇后锁骨处的伤口奇迹般愈合了，只留下道浅金色的新月形印记。 萧夜在清理战场时发现了古怪：所有敌尸的耳后都有蓝色刺青，图案与皇后曾经的月牙疤一模一样。更可怕的是，他在杜怀信的灰烬里找到了半块玉佩——与皇帝随身佩戴的恰是一对！ 绿洲帐篷里，苏棠在高烧中呓语不断。赵恒用浸了泉水的帕子擦拭她滚烫的额头，突然听到句清晰的话："...夫君，当年那碗堕胎药...不是我......" 皇帝的手僵在半空。二十年前的旧事如闪电劈开记忆——先帝驾崩那夜，苏棠确实端来过汤药，但他因枢密院急报未曾饮下。次日便传出皇后意图毒杀亲夫的流言......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萧夜掀帘而入，手中捧着个铁匣："陛下！在杜贼坐骑鞍袋里发现的！" 匣中整齐码着十二封密信，每封落款处都画着月牙标记。赵恒展开最近的一封，上面只有八个字： "当归之日，血债血偿。" 字迹与苏棠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