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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商车队缓缓抵达通往栈桥下方的旧路分岔。 那是一条极少有人通行的险径,从主路斜逸而下,直抵桥基底部的桩基区域。 峡谷纵深千尺,乱石如林,桥身如龙横空,苍松倒挂,鸟兽绝迹。 刀疤洛勒住马缰,眯眼望了一眼上方桥影,低声道:“这下真是走进了腹地了。” 张溯翻下车,抬手抹去额角汗珠:“卸货清点,照既定节奏来。别慌。” 车队停靠在一处天然塌方岩凹中,宛若坟穴深壑,恰能遮挡火光。 几名扮作驮夫的曦军暗子立即下车,开始卸载货物。 一口口木缸、坛壶,被伪装成“腊肉酒酱”,实则暗藏火油、雷沙、焚珠。 更关键的,是那几口看似普通、实则“中空架构”的沉香酒缸,里头塞着浓缩冰焰粉末、爆炸催芯,以及极细的引信绳索。 刀疤洛提起一坛,试了试重量,哼道:“这比真酒还重三成。” “火烧起来的时候,也比真酒热三倍。”张溯弯腰取出文书,目光却始终不离周围。 峡谷四壁压迫得令人喘不过气,断崖之下是乱流激涌的古河,碎石如斧,桥桩如林。 “这地方,一旦出事,不可能全身而退。”张溯低声。 “所以我们得让它——先炸,再断。” 慕容冰站在一旁,目光淡漠地扫过地形结构,唇角微挑:“这里的桩木是百年前浸木,防火,但不防……寒。” “准备吧,动手。” 只见她蹲下身,缓缓解开斗篷,从腰侧取出一只黑漆皮囊,揭开口缝,一股微不可察的淡霜气息随之逸出。 她两指一撮,拈起少许暗紫粉末,洒在一根带有青苔的老桩根部。 “嗤——” 极轻的声响,像是刀锋划破细雪。 那粉末接触桩木瞬间,宛如水银融雪般无声滑入,渗入木纹深处,透骨三分! 几息之间,那根桥桩便浮现一层肉眼可见的白霜,顺着木纹蔓延,如细蛇游走,冰丝环缠。 雾气聚散之间,寒气甚至在桥底空气中凝成了鳞片状的轻霜,如雾似雪。 “咔——咔咔……” 轻微的爆响从木芯深处传来。 如死木裂骨,一圈圈蛛网状的裂痕开始从霜心蔓延,宛若血脉倒流,透着一种诡异的死亡律动。 张溯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问:“这玩意儿真能崩了整座桥” 慕容冰淡声道:“这是褚元章传我的冰焰七毒之一。” “你见到的——只是最温和的。” 突然! “嘭——!!” 一抹诡异的冰蓝火焰从霜裂处腾然爆起! 不似常火带烟带焰,而是宛如鬼火吞木,蓝得发白,冷得发颤,火舌翻卷,如蛛丝般缠绕木桩,将之瞬间碳化! 碎炭四溅,木屑横飞! 刀疤洛瞳孔一缩,骂声脱口而出:“姑娘……你这玩意儿是从阎王殿偷的吧!” 慕容冰却不答,只平静地擦净指间铜针,口吻淡淡: “你只需记得,点燃之后,不回头。” —— 正当三处桩基即将完成布设,张溯忽然从峡道上游奔来,面色骤变! “出事了。” “桥上哨塔的火盏,连线了。” 刀疤洛眉头一蹙:“什么意思” 张溯咬牙:“巡逻频率——翻了一倍!刚才不到一盏茶时间,三队人马巡过塔楼。看来铁浮城那边出事了,好多人往那边赶。” 慕容冰眯起眼,冷声:“必须提前动手,阻止他们。” “等夜深已经不行了。” 张溯摇头:“不行,现在上面还有兵,一旦引爆,轰塌时必然引来援军追查,我们连车都拉不出去。” “也就是说,炸是能炸,但我们活不成。” 一时间,谷底沉寂,只剩栈桥上的风与火盏轻响。 这场布局,从十日前策定,数十人布线至此,只差一步,可这一步。 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气氛冷到极点。 忽然,一道轻笑声响起。 “那就不如我来赌这一步。” 刀疤洛抬手,“啪”地解下腰间索索,猛一甩,铁爪攀住上方塔梁! “你们守底,我去塔上‘请’那几位兵爷睡觉!”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跃入雾中。 —— 峡壁浓雾弥漫,刀疤洛身形如猿,飞檐贴壁,借夜色掩体、蛛索盘旋,几息之间已攀至塔楼一侧。 塔上三名守兵正围炉低语。 “唉……听说援军还没动,林庆那老东西不会真想弃铁浮吧” “管他呢。反正咱巡一圈就回……唔” 其中一人忽觉颈边微凉,正待转身。 “唰!” 一柄袖弩激射而出,正中咽喉! 然而就在他倒下的刹那,第二名士兵正好起身欲掏腰间火盏,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回原处,口中骂了一句:“娘的……石灰渣!” 就在这小小误差间,刀疤洛身形如鬼,一晃即至——“唰唰!” 两箭疾飞,分别破空而出,准确无误地刺入眉心与腋下死穴! 第三人半躺于栏边,反应稍慢半拍,刚要惊呼,一口血泡翻涌,“咕”的一声挣扎,尚未断气! 刀疤洛目光一沉,身形前掠,一掌捂口,短刃顺颈划过! 血光溅出,才彻底安静。 他缓缓探手拽三具尸身入暗角,低声吐气,背后一片冷汗:“差点漏了口风……” 他从怀中取出一盏小油灯,轻轻点燃,凝视片刻后猛然掷出塔外——火盏旋转落下,在深谷浓雾间划出一条蜿蜒火轨! 如一条火蛇,倏地蜿蜒滑落! 光影倒映在峡壁之上,宛如一尾巨蟒,在山谷间游走! 谷底众人抬头,见火轨已至,明白——桥上清空,行动开始。 但正当慕容冰起身,取出最后一瓶冰焰粉,准备布设时。 张溯忽然眉头一动,侧耳细听,猛然抬手! “等等!!”他声音低哑,略带颤意,“有马蹄声。” 谷底骤静。 刀疤洛立即俯身匍匐,耳贴乱石,低声咬牙:“不对劲……不是普通哨马。” 张溯凝视峡壁回音,沉声补一句:“太整齐了。” “那马,踏得像在走青石——是精骑。真正的精骑。” 他迅速抽出怀中铜镜,转腕借天光反照。 山道转弯处,一列黑金战马正缓缓接近桥头,鬃毛披风,盔甲重如沉铁。 最前一人,银发披肩,目光如刃,马踏无声,却自带肃杀之势。 张溯喉结滚动,唇角一抽,眼神沉下去: “不好,是林齐山……” 空气像被拧紧的弓弦。 一瞬之间,所有人都不敢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