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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风急,火未燃,桥未崩,一切皆悬在一念之间。 桥下,雾岭西栈深谷之中,三人躲伏在乱石后。 寒气自冰焰残毒中浮出,与山风交织,压得人心生窒。 张溯神情铁青,死死盯着峡道上方的回音谷口,马蹄声稳,甲叶轻响,远而不散。 那不是普通的巡哨,而是精骑! “林齐山……”他咬牙低语,声音低得仿佛要被风吹散。 慕容冰已经翻开弓囊,取出早已备好的信号箭,一手持弓,一手缓缓搭箭,目光沉冷如霜。 “若他登桥,我现在就烧了栈道,大不了鱼死网破。”她声音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不可改变的现实,“我们不能等死。” 她的手指,已经搭上了火油箭羽,只待一声令下。 张溯却霍地一把按住她的手腕,力道之狠,几近颤抖! “不,等等。”他低声,“他不会走上来。” 慕容冰眼神一寒:“你在赌。” “是。”张溯的目光冰冷如刀,“我赌,林齐山……不会为林庆陪葬。” 火箭轻轻一颤,在慕容冰指尖跃动,但她终究没有松开。 峡谷寂静,只余战马的低嘶,和火焰未点的颤抖空气。 —— 栈桥之上,林齐山策马而行,银甲披肩,面色冷峻。 他并未急着登桥,只是缓缓踱步前行,目光细致如刃,从桥面划至缆索,再落在塔楼的火盏残影上。 寒风中,那微微焦黑的铁盏边缘,似乎透露出一丝不合时宜的焦糊气味。 “有人动过。”他喃喃,眼底掠过一抹寒意,不怒却寒。 副将上前低声问:“是否下桥一探” 林齐山眉头微皱,正要启唇—— “驾——!!” 远处,一名骑兵披风如火,飞蹄奔至,未至身前,便高呼传讯: “报——!!” “锦溪……锦溪城主林羽,夜袭雾岭西大营!攻势猛烈,难以抵挡。” 林齐山神色猛然一滞,双目中寒光一闪。 “林羽那小畜生,竟敢杀上山” 他缓缓收缰,冷眼望向桥头,沉思良久。 副将忍不住催促:“大帅,是否还要兵发铁浮城家主……那边……已然危急。” “他要死,就死在雾岭。”林齐山淡淡道,似一纸旧债撕下。 他望了一眼那支焦黑的火盏,眼神讽刺如刀:“连巡火都照顾不好,还想靠他撑林家” 转身挥手,冷冷一语——“关我何事。” 副将一惊,欲言又止。 林齐山看都未看他一眼,自语般喃喃:“林羽突破大营、矿奴反叛、铁浮失守、粮道受袭……林庆这是要把整个林家都埋进山里啊。” 他转过身,银甲一震,缓缓抬手:“回防雾岭大营。” “清空关仓,把属于我林齐山的,收干净。” —— 桥下。 风声绕崖,火箭未发。 张溯、慕容冰、刀疤洛三人,屏息静听。 山风中,那一句“关我何事”,仿佛一柄钝刀,缓缓切断了林庆最后的生机。 “走了。”刀疤洛压低嗓音,呼出一口浊气,额角竟沁出冷汗。 “他真走了……”他喃喃,“把族主扔在这儿,自己退兵了。” 张溯沉声道:“他不是弃义,是弃局。” “林庆和林齐山仇怨已久,如果林庆连铁浮城都丢了,唯一能和林齐山叫板的十万矿奴也没了。所以,林齐山自然不会拼了命去救他。” “我们赌赢了。” 慕容冰将手中信号箭缓缓收回,抬头看着桥上银甲背影离去的方向,低声道:“多亏了林羽这及时雨,否则我们真的要功亏一篑。” 桥上,火盏尽灭。 桥下,火线将起。 三人目光一触,心领神会。 “动手。” —— 栈桥之下,火油、雷沙、焚珠已经就位。 引线蜿蜒,沿着桥柱、木桩、吊索盘绕而上,交汇于三处桩基的中心支柱。 张溯蹲在地上,精准计算风向与压强,低声倒数:“十……九……八……” 慕容冰重新拉弓,火箭一点红星,引信已燃。 刀疤洛从腰间取出一枚滚火绳弹,点燃,引爆! “七、六、五……” “放箭!” “轰——!!” 信号箭划空而出,直射桩基上方! 火光激炸,爆燃之焰在黑夜中怒吼而起! “轰——!” 首根桩基于雷沙引爆中应声断裂,宛如筋骨脱节! 冰焰瞬息席卷,如寒毒逆流,桥身霜燃,木纹炸裂! “咔——嘡嘡嘡!!” 数十道吊索在炽焰中断裂,如铁蛇抽空,余音震谷! 仅片刻,整座栈桥仿佛被撕裂的巨兽,从中心裂口向两侧塌陷! 崖间风声夹火,谷底激流映出一条“焚烧天梯”! 桥体断裂,如筋骨崩断! “嘡——嘡——嘡——!” 铁索炸裂巨响,在整座峡谷中回荡! 火焰顺势蔓延,如蛟龙腾舞! 整座桥如一头挣脱牢笼的火龙,在烈焰中咆哮! 吊索崩断,木梁破碎,千尺高空,吊桥塌落! 崖底倒映出一条“焚烧天梯”! 桥断处,如断臂流火,横跨天际! 浓烟滚滚,火焰腾升,桥上几处了望台瞬间化为灰烬,铁甲碎落如雨! 远处尚未退尽的林齐山侧骑纷纷回望——只见那曾连接林家和西境的古道栈桥,在一场精密布局中轰然归于尘土! —— 火焰余威未歇,三人已经登上侧翼山台,遥望那座燃烧断桥。 张溯望向天际的火光,轻声道:“西境通往南境的栈道彻底断了。” “粮道没了。” “雾岭成为了孤山。” “林庆——退无可退。” “林家,彻底完了!” 刀疤洛哈哈一笑,拍手长呼:“这一场啊,爽得很!他要死守雾岭,就让他死在雾岭!” “这不是运气,是人心。” “林庆,以族权压南境多年,这一债……该还了。” 张溯静默片刻,叹道:“没有哪一条路,是走不到尽头的。” “但断路之时,就是孤局之始。” 他们目睹着这一切,如见江山裂痕初开。 —— 晨曦未至,火光犹燃。 桥断之火如悬灯映天,照彻千里。 萧然立于城头,披风猎猎,望着西方火线燃尽后的余烟。 玄鸦在旁,轻声:“雾岭断了。” 萧然目光凝沉如水,眼底却有一缕笑意悄然浮起。 他低声吐气:“冰儿,你断了他的退路。” “这一局,林庆想跑——” 萧然目光沉定如铁,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也没得跑了。” 他语气淡冷,却含锋意,“断其路者,是冰儿;绝其援者,是齐山。” “但斩他命的——是我们整个井底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