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皖老村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阿里小说网novels.allcdn.vip),接着再看更方便。
--- 湘西的雨季总是来得突然,齐明远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望着远处被雨雾笼罩的群山,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冲锋衣。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混合着汗水,带来一丝凉意。 "齐老师,这边走!"一个穿着蓝布衫的老人撑着油纸伞向他招手,那是村里的老支书,姓杨。 齐明远小跑几步躲进伞下,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密集如鼓点。"杨叔,麻烦您了。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 "春雨贵如油啊。"杨支书笑着说,领着他穿过泥泞的小路,"村里人都等着见你呢,听说你是省城来的大学生,专门研究我们这儿的傩戏。" 齐明远点点头,背包里的录音设备和笔记本沉甸甸的。作为一名民俗学研究生,他对湘西的傩戏文化向往已久。这次趁着毕业论文调研的机会,终于能亲自来这个被誉为"傩戏活化石"的古村落一探究竟。 村子比想象中还要古老,青石板路已经被岁月磨得光滑,两旁是黑瓦木墙的老屋,檐下挂着晒干的辣椒和玉米。几个孩子躲在门洞里好奇地张望,看到陌生人又害羞地缩了回去。 "到了,这是村委会给你安排的住处。"杨支书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条件简陋,你将就着住。" 屋内收拾得很干净,一张木床,一张书桌,还有一盏老式煤油灯。齐明远放下背包,环顾四周,墙上挂着几张泛黄的傩戏面具图片,狰狞中透着神秘。 "杨叔,村里现在还有人表演傩戏吗" 老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有是有,不过不常演了。年轻人出去打工,老一辈的艺人越来越少。"他顿了顿,"特别是'鬼面'那一套,已经几十年没人敢碰了。" "鬼面"齐明远眼睛一亮,这正是他论文想重点研究的题材——傩戏中那些被认为有特殊力量的面具。 杨支书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齐老师,你是读书人,有些事我得提前告诉你。村里有些东西,看看可以,千万别碰,特别是那些老面具。" 齐明远正想追问,老人却摆摆手,"你先休息,晚上村里摆酒给你接风,到时候再聊。" 雨一直下到傍晚才停。齐明远整理好设备,跟着杨支书来到村中心的祠堂。祠堂前的空地上已经摆了几张长桌,村民们陆续到来,有说有笑。空气中弥漫着米酒和腊肉的香气。 "这位就是省城来的齐老师!"杨支书高声介绍,村民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酒过三巡,气氛热络起来。齐明远趁机询问关于傩戏的事,特别是那个神秘的"鬼面"。 桌上的谈笑声突然安静了一瞬。一位白发老人——村里最年长的陈伯放下酒杯,浑浊的眼睛盯着齐明远,"年轻人,为什么对'鬼面'这么感兴趣" "我是研究民俗的,傩戏中的特殊面具往往蕴含着丰富的文化信息..."齐明远解释道。 陈伯摇摇头,"那不是普通的戏具。'鬼面'是通灵的媒介,戴上面具的人,就不再是自己了。" "陈伯是村里最后一位会做'鬼面'的艺人,"杨支书小声告诉齐明远,"他父亲是民国时期有名的傩戏师傅。" 齐明远心跳加速,这正是他要找的关键人物。"陈伯,能给我讲讲'鬼面'的来历吗" 老人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傩戏本为驱邪祈福,但有些面具做得太真,反而引来了不该来的东西。"他干枯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奇怪的符号,"我父亲那辈有个叫林小荷的姑娘,偷偷戴上了她父亲珍藏的'鬼面',结果..." "结果怎样"齐明远追问。 "疯了。"陈伯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她扯下自己的头发,抓烂自己的脸,说有什么东西在面具里看着她。三天后就死了,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好像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 一阵冷风吹过,齐明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周围的村民都低着头,没人说话。 "那面具呢"他忍不住问。 陈伯盯着他看了很久,"在我家供着,用红布包着,每年中元节上香。"老人突然抓住齐明远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年轻人,有些东西不该碰,不该问。好奇心会害死猫。" 接风宴在略显诡异的气氛中结束。回到住处,齐明远辗转难眠,脑子里全是陈伯讲述的故事。窗外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第二天一早,齐明远就带着礼物去拜访陈伯。老人的家在村子最边缘,是一座孤零零的木屋,门前种着几株艾草,据说能驱邪避凶。 敲了半天门,才听到里面传来缓慢的脚步声。陈伯打开门,看到是齐明远,眉头皱得更深了,"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陈伯,我想了解更多关于傩戏的事,特别是面具制作的工艺。"齐明远举起手中的酒和茶叶,"一点心意。" 老人盯着礼物看了会儿,终于侧身让他进屋。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陈旧木头的气味。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傩戏面具,有的狰狞,有的祥和,在暗处仿佛有生命般注视着来客。 "这些都是您做的"齐明远惊叹道,拿出相机想要拍照。 "别怕!"陈伯突然厉声喝道,"面具不喜欢被照。" 齐明远尴尬地放下相机,转而拿出笔记本,"能给我讲讲不同面具的用途吗"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陈伯勉强讲解了一些基本知识,但每当齐明远问及"鬼面",老人就会变得沉默或岔开话题。 "陈伯,我真的很想看看那个传说中的'鬼面',"齐明远终于忍不住直接请求,"作为学术研究,我保证只是观察,不会触碰。" 老人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不行。那东西不吉利。" "就一眼,我..." "我说了不行!"陈伯突然站起来,动作之大碰倒了桌上的茶杯,"你走吧,今天就到这里。" 齐明远只好起身告辞,但当他走到门口时,一阵风吹开了里屋的门帘,他瞥见里面供桌上摆着一个被红布包裹的物件,形状像是一个面具。 接下来的几天,齐明远在村里采访其他老人,记录傩戏的唱腔和动作,但心里始终惦记着陈伯家的那个神秘面具。每当夜深人静,他都会想起陈伯讲述的林小荷的故事,以及老人那充满警告的眼神。 第五天傍晚,齐明远再次来到陈伯家,却发现门虚掩着,屋里没有人。他喊了几声,没有回应。鬼使神差地,他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老式挂钟的滴答声。里屋的门帘微微晃动,似乎在邀请他进入。齐明远的心跳如鼓,理智告诉他应该离开,但学术人的好奇心驱使他一步步走向那个神秘的房间。 里屋比外间更暗,只有一盏小油灯提供微弱的光亮。供桌上,红布包裹的物件静静躺在那里,形状轮廓分明是一个面具。齐明远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红布,指尖刚碰到布料,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就看一眼..."他自言自语,轻轻掀开了红布。 面具露出的瞬间,屋内的温度似乎骤降了几度。那是一张极其精致的木雕面具,漆成青黑色,眼睛部位挖空,周围绘满红色的纹路。最令人不安的是面具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仿佛凝固在某种极端的情绪中。 齐明远感到一阵眩晕,面具的眼睛似乎正盯着他,里面有东西在动。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触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你在干什么!" 陈伯站在门口,脸色铁青,手中提着的菜篮子掉在地上,蔬菜散落一地。 "陈伯,我..." "滚出去!立刻!"老人出奇愤怒,浑身发抖,"你怎么敢碰它!" 齐明远仓皇后退,却不小心碰倒了供桌上的香炉,灰烬撒了一地。陈伯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完了...它醒了..." "什么醒了陈伯,我只是..." 老人没等他说完,突然扑向供桌,用红布重新包好面具,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他转向齐明远,眼中充满恐惧和愤怒,"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那面具里有东西!它会找上你的!" 齐明远感到一阵荒谬,但看着老人惊恐的样子,又不由得心生寒意,"陈伯,那只是个面具..." "愚蠢!"陈伯厉声打断他,"你以为林小荷是怎么死的就是因为她和你一样,不信邪!"老人突然抓住齐明远的手,"听着,从现在开始,如果你在镜子里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或者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但没人在场,立刻来找我!明白吗" 齐明远勉强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离开陈伯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夜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无数人在窃窃私语。 回到住处,齐明远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回想今天的事。陈伯的反应确实古怪,但那面具除了做工精致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他翻了个身,准备入睡,却听到床底下传来轻微的刮擦声。 "老鼠吗"他嘟囔着,没太在意。 半梦半醒间,齐明远感觉有人在抚摸他的脸。他猛地睁开眼睛,屋内空无一人,只有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地上。他松了口气,正想继续睡,突然发现月光映照的地面上,除了他自己的影子外,还有另一个模糊的影子站在床边。 齐明远瞬间清醒,猛地坐起身打开灯。房间里什么也没有,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朽气味,像是陈年的木头和泥土混合的味道。 "幻觉..."他安慰自己,却再也无法入睡。 第二天一早,齐明远顶着黑眼圈去村里采访。路过陈伯家时,他发现门前挂着一把艾草和一面小镜子,这是当地驱邪的习俗。老人站在门口,看到齐明远时表情复杂。 "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陈伯低声问。 齐明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没有,一切正常。" 老人似乎不太相信,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递给他一个小布袋,"把这个戴在身上,能辟邪。" 袋子里装着几粒朱砂和一些奇怪的草药。齐明远道谢后离开,心里却觉得陈伯太过迷信。 接下来的两天,怪事越来越多。齐明远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他,但回头却什么也没有;他的物品会莫名其妙地移动位置;晚上睡觉时,常听到床底下有细微的说话声,但听不清内容。 第三天晚上,齐明远决定用相机记录下这些异常现象。他把相机架在房间角落,设定为整晚录像。半夜,他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像是木头摩擦的吱呀声。 声音来自他的背包。齐明远打开床头灯,惊恐地发现背包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自己蠕动着。他颤抖着拉开拉链,里面赫然是那个应该被红布包裹着的傩面! 面具的眼睛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嘴角的弧度似乎比之前更上扬了一些。齐明远感到一阵眩晕,耳边响起无数窃窃私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在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最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正不受控制地向面具伸出手... "不!"齐明远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暂时恢复了清醒。他抓起面具想把它扔出去,却在触碰的瞬间看到无数画面闪过脑海——血红的月亮、扭曲的人影、疯狂舞蹈的人群... 面具从他手中掉落,在地上弹跳了几下,然后诡异地立了起来,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齐明远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转身想逃,却发现房门不知何时被锁上了。 "陈伯!救命!"他绝望地大喊,同时抓起桌上的朱砂袋向面具撒去。 面具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那绝不是人类或任何已知动物能发出的声音——然后倒在地上不动了。齐明远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后背。 天亮后,齐明远带着面具匆匆赶到陈伯家。老人看到面具的瞬间,脸色变得煞白。 "你把它带出来了..."陈伯的声音颤抖,"完了,它已经认准你了。" "陈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齐明远的声音比他想象的还要嘶哑,"面具怎么会自己跑到我房间来昨晚它...它活了!" 陈伯示意他进屋,然后谨慎地锁好所有门窗。屋内已经摆好了香案,点着七盏油灯。 "坐下吧,"老人叹了口气,"既然它找上了你,有些事你必须知道了。" 陈伯小心地用红布重新包好面具,放在香案上,然后点燃三炷香插在香炉里。 "傩戏最早不是为了表演,而是为了与另一个世界沟通,"老人缓缓说道,"有些面具做得太好,真的能引来那些东西。它们会附在面具上,等待合适的人戴上它..." "你是说...鬼附在面具上"齐明远声音发颤。 "不是一般的鬼,"陈伯摇头,"是'傩神',古老的灵体。它们需要宿主,通过面具进入活人的身体。"老人指着那个红布包裹,"这个面具里住着一个特别凶的,我父亲叫它'笑面煞',因为它总是笑着看人发疯。" 齐明远想起面具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林小荷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陈伯的声音低沉,"我父亲临终前告诉我,这个面具已经害死了七个人,每个都是先发疯,然后自杀,死的时候脸上都带着和面具一样的笑容。" "为什么不毁掉它"齐明远问。 "试过,没用。"陈伯苦笑,"火烧不毁,斧劈不开,扔到河里它会自己回来。唯一的办法是用红布包着,香火供着,等它自己沉睡。" 齐明远突然想起什么,急忙掏出手机查看昨晚的录像。画面显示他在熟睡后不久,背包就开始蠕动,然后面具自己爬了出来,在地上诡异地移动。最恐怖的是,在面具立起来盯着他的时候,录像中能清晰地看到面具后面有一个模糊的人形阴影... "它选中了你,"陈伯看着录像,脸色更加难看,"它会一直缠着你,直到你戴上它为止。" "那我该怎么办"齐明远彻底慌了。 陈伯沉思良久,"只有一个办法——正式戴上它,但要在傩戏仪式中,用咒语和法事控制它。这样或许能送走它,而不是被它占据。" "这太危险了!" "比被它慢慢折磨致死更危险吗"陈伯反问,"它已经进入你的生活,接下来会进入你的梦,最后进入你的身体。林小荷只撑了三天。" 齐明远想起这几天的诡异经历,知道老人说的没错。他咬了咬牙,"好,我该怎么做" "三天后是农历十五,月圆之夜阴气最重,也是傩戏力量最强的时候。"陈伯说,"我会准备法事,你必须在午夜准时戴上它,我会念咒尝试送走它。但有一点你必须记住——" 老人紧紧抓住齐明远的手腕,"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绝对不能说'我愿意'。一旦说出这三个字,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齐明远郑重地点头,却不知道这个决定将把他引向怎样的恐怖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