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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江县的雨季来得又急又猛。沈墨撑着伞站在江边,雨水顺着伞骨汇聚成流,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抬头望向不远处那座七层古塔——"镇河塔",黑瓦飞檐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宛如一柄利剑直插江岸。 "沈研究员,这边走!小心台阶滑。" 沈墨回头,看见一个穿着藏青色雨衣的年轻女子向他招手。那是县文化馆派来协助他的许青霜,据说是本地小有名气的民俗专家。 "许老师,这塔看着比照片上还要古老。"沈墨三步并作两步跟上,皮鞋踩在湿滑的青苔上差点摔倒。 许青霜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胳膊,"小心。这塔有四百多年历史了,台阶都被磨圆了。"她顿了顿,声音压低,"而且当地人传说,这塔底下镇着东西。" 沈墨挑了挑眉。作为省文物局的研究员,他见过太多地方为了吸引游客编造的传说。但眼前这座塔确实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塔身微微向江面倾斜,像是被什么力量拉扯着,底层石砖缝隙间长满了暗绿色的苔藓,在雨中泛着幽光。 "镇着什么东西"沈墨随口问道,更多是出于礼貌而非好奇。 许青霜没有立即回答。她领着沈墨绕过塔前积水的洼地,从腰间取出一把老式铜钥匙,插入塔门锈迹斑斑的锁孔。"咯吱"一声,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一股混合着霉味和奇异腥气的风扑面而来。 "传说这塔底下镇着一条蛟龙。"许青霜的声音在空荡的塔内产生轻微的回音,"明朝万历年间,这临江年年泛滥,淹死无数百姓。后来有位高僧说江中有妖物作祟,便建了这座塔,将妖物镇压在塔底。" 沈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从背包里取出相机和记录本。塔内比想象中宽敞,木质楼梯盘旋而上,每一层都设有佛龛,但里面的佛像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空荡荡的壁龛。墙壁上隐约可见褪色的壁画,描绘的似乎是某种祭祀场景。 "这塔的结构很特别。"沈墨摸着墙壁说道,"通常佛塔要么是实心的,要么内部空间很小,但这塔内部几乎每一层都能住人。" 许青霜站在一层中央,仰头望着上方幽暗的空间,"县志记载,当初建塔时,高僧在每一层都设置了阵法,层层相扣,就是为了防止塔下的东西逃出来。" 沈墨蹲下身,用手电筒照着地面。青砖铺就的地面中央,有一块直径约两米的圆形区域,砖石颜色明显比周围深许多,像是常年被水浸泡过。"这里为什么这么潮湿塔基渗水" 许青霜突然紧张起来,"别碰那里!"她一把拉住沈墨的手腕,"那是...那是封印所在。县志上说,塔底直通江底,封印一旦破损,江水会倒灌进来。" 沈墨皱了皱眉。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考古学者,他自然不信这些神怪之说,但许青霜的反应确实古怪。他轻轻挣开她的手,"我只是看看。这塔既然被列为文物保护单位,我们总得搞清楚它的结构状况。" 他用手电筒仔细检查那块潮湿的区域,发现砖缝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沈墨从工具包里取出小刷子,小心地刷开缝隙中的泥土,一枚青铜质地的圆形物件渐渐显露出来。 "这是什么"沈墨惊讶地发现那竟是一块刻满符文的青铜牌,中央浮雕着一张似人非人、似鱼非鱼的面孔,狰狞可怖。 "别动它!"许青霜几乎是扑了过来,但为时已晚。沈墨已经将那青铜牌取了出来。 刹那间,整座塔似乎轻微震动了一下,塔外雨声骤然变大,雨点砸在塔瓦上的声音如同万马奔腾。沈墨手一抖,青铜牌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你做了什么..."许青霜脸色煞白,弯腰捡起青铜牌,手指微微发抖。 沈墨也有些不安,但仍强作镇定,"只是一块青铜牌而已,可能是当年建塔时埋下的镇物。"他伸手想拿回来看看,许青霜却猛地后退一步,将青铜牌紧紧攥在胸前。 "这不是普通的镇物。"她的声音低沉而急促,"这是封印的一部分。县志上记载,高僧用七件法器布下七星锁妖阵,这青铜牌就是其中之一。" 沈墨正想反驳,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某种巨大的生物在深水中游动,搅动水流发出的闷响。声音似乎来自塔底,又似乎来自他们脚下的地面。 "你听到了吗"沈墨问道,后背一阵发凉。 许青霜没有回答,她死死盯着地面那块潮湿的区域。沈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惊骇地发现青砖缝隙间正缓缓渗出浑浊的水,水中带着一股刺鼻的腥味,像是腐烂的鱼虾。 "快走!"许青霜一把拉住沈墨的胳膊,拽着他向塔门跑去。就在他们即将到达门口时,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塔内地面。 沈墨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那块潮湿的圆形区域已经完全被黑水淹没,水中不断冒出气泡,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吸。更可怕的是,他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阴影在水中游动,形状细长,像是...一条巨大的蛇。 "别看!快跑!"许青霜几乎是把他推出了塔门。 两人踉跄着冲入雨中,身后塔门"砰"地一声自动关上,将那些诡异的声音和景象隔绝在内。沈墨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 "那到底是什么"沈墨声音嘶哑。 许青霜紧紧攥着那枚青铜牌,指节发白,"我早告诉过你,这塔底下镇着东西。"她抬头望向雨中的古塔,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它醒了。" 回到县文化馆的临时办公室,沈墨换了干衣服,捧着一杯热茶,仍觉得浑身发冷。不是因为这阴冷的雨天,而是塔内那一幕太过超现实。 许青霜坐在对面,将那枚青铜牌放在桌上,用一块红布盖着。她看起来比沈墨镇定得多,但眼神中的不安出卖了她。 "现在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了吗"沈墨放下茶杯,声音恢复了平静,"塔底渗水我可以理解,但那个影子...还有那些声音..." 许青霜深吸一口气,"临江县志记载,明朝万历二十三年,临江突发大水,淹没了沿岸十八个村庄。幸存者说看到江中有巨物翻腾,形似蛟龙。此后每年雨季,江水必泛滥,百姓苦不堪言。" 她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泛黄的古籍,翻到某一页指给沈墨看。那是一幅粗糙的版画,描绘一条似龙非龙的怪物在江中兴风作浪,岸边一座宝塔正在建设中。 "后来一位云游高僧路过此地,说江中有妖物修炼成精,需建塔镇压。他亲自设计这座镇河塔,塔成之日,高僧作法七日七夜,终于将妖物封入塔底。" 沈墨皱眉看着那幅版画,"就算真有水患,也可能是地震或地质变化导致的。古人常把自然灾害归咎于神怪..." "那你今天看到的是什么"许青霜直视他的眼睛,"塔底渗水可以解释,但那个影子呢那些声音呢" 沈墨无言以对。他确实看到了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现象。 "县志还记载,"许青霜继续说道,声音低沉,"高僧镇压妖物后预言,四百年后封印会减弱,届时妖物将破封而出,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高僧转世之人重新加固封印。"许青霜意味深长地看着沈墨,"而今天,正好是建塔第四百个年头。" 沈墨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巧合" 许青霜摇摇头,从抽屉里取出另一本破旧的册子,"这是我祖父留下的笔记。他是民国时期的地方志编纂者,曾经深入研究过镇河塔的传说。"她翻到一页,上面是一幅精细的素描,画的正是一枚青铜牌,与今天他们找到的一模一样。 "七星锁妖阵由七件法器组成,分布在塔的不同位置。这块青铜牌是'天枢'位的主法器,上面刻的是镇妖咒文。"许青霜指着青铜牌上的符文,"一旦七件法器全部被取出或损坏,封印就会彻底失效。" 沈墨拿起青铜牌仔细端详。牌上的符文古怪难辨,中央那张怪脸栩栩如生,眼睛部位镶嵌着两粒暗绿色的宝石,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当他用手指摩挲那些符文时,竟感到一阵刺痛,像是被静电击中。 "还有六件法器在哪里"沈墨问道。 "塔内各处。"许青霜说,"我祖父的笔记记载,另外六件分别是一面铜镜、一把木剑、一串佛珠、一个铜铃、一块玉璧和一根金针。它们被藏在塔的各个角落,共同维持着阵法。" 沈墨突然想起塔内那些空荡荡的佛龛,"那些失踪的佛像...会不会就是..." "很可能。"许青霜点头,"我查过资料,塔内原本供奉的不是普通佛像,而是专门用来镇邪的明王像。民国时期战乱,许多文物被盗,那些佛像可能就在那时被人偷走了。" 沈墨站起身,走到窗前。雨还在下,远处的镇河塔在雨幕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他想起塔底那个游动的影子,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们需要检查塔内其他法器是否还在。"沈墨转身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封印正在减弱,我们必须采取措施。" 许青霜看起来有些犹豫,"太危险了。今天只是取出一件法器,就差点..." "差点什么"沈墨追问,"许老师,如果你真的相信这些传说,就应该明白,坐视不管才是最危险的。万一封印完全失效,那东西真的跑出来怎么办" 许青霜沉默良久,终于点头,"明天雨停了再去。今天...今天它太活跃了。" 当晚,沈墨住在文化馆附近的招待所。窗外雨声淅沥,他辗转难眠,一闭眼就看到塔底那个游动的黑影。半夜时分,他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像是有人在轻轻敲打他的窗户。 沈墨拉开窗帘,外面除了雨什么也没有。正当他准备回去睡觉时,眼角余光瞥见窗玻璃上有什么东西。凑近一看,他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玻璃上布满细密的水珠,而这些水珠组成了一个清晰的图案:那张青铜牌上的怪脸,正咧嘴对他笑着。 沈墨猛地后退几步,撞翻了床头柜上的台灯。灯光熄灭的瞬间,他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找到你了..." 第二天清晨,雨势稍减。沈墨顶着黑眼圈来到文化馆,发现许青霜已经在等他,脸色同样难看。 "昨晚你做噩梦了吗"沈墨直接问道。 许青霜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你...你也听到了" "听到什么" "那个声音..."许青霜压低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在耳边低语...一直在重复两个字:'还我...'" 沈墨感到一阵寒意沿着脊背攀升。他昨晚确实听到了声音,但内容不同。这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他们两个会同时经历这种超自然现象 "我们必须尽快检查塔内其他法器。"沈墨坚定地说,"今天就去。" 许青霜犹豫了一下,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布袋递给他,"拿着这个。里面是朱砂和艾草,能辟邪。" 沈墨本想拒绝,但想起昨晚的经历,还是接过来放进了口袋。布袋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草药香,莫名让他安心了些。 两人再次来到镇河塔前。雨后的塔身湿漉漉的,黑瓦上滴落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是无数眼睛在眨动。塔门上的锁完好无损,但沈墨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塔身倾斜的角度似乎更大了些,像是被什么力量从地下推挤着。 许青霜用那把铜钥匙打开塔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塔内比昨天更加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腥臭味,像是搁浅的死鱼。地面上的水渍已经干了,但那个圆形区域的颜色仍然很深,砖缝间不断有细小的气泡冒出。 "先从第二层开始找。"许青霜说,声音有些发抖,"我祖父的笔记提到,铜镜藏在第二层的某个佛龛后面。" 木制楼梯在他们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沈墨注意到,楼梯扶手上不知何时长出了一层滑腻的苔藓,摸上去冰凉黏腻,像是某种生物的表皮。 二层比一层更加阴暗。墙壁上的壁画已经模糊不清,只能辨认出一些扭曲的人形和波浪状的线条。空佛龛排列在四周,像是无数张没有眼睛的脸。 "应该在最东边的佛龛后面。"许青霜指着角落里的一个佛龛说道。 沈墨走过去,用手电筒照着佛龛内部。龛后确实有一道不易察觉的缝隙。他小心地用手指探查,突然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 "有东西!"沈墨兴奋地说,用力将那个物体往外推。一块圆形的铜镜缓缓从缝隙中滑出,镜面已经氧化变黑,但背面的符文依然清晰可见——与青铜牌上的符文如出一辙。 就在沈墨拿起铜镜的瞬间,整座塔剧烈震动了一下,灰尘和碎木屑从天花板上簌簌落下。楼下传来"哗啦"一声水响,像是有什么大东西跃出了水面。 "它感应到了!"许青霜脸色惨白,"快把铜镜放回去!" 沈墨却死死攥着铜镜不放,"不行!既然封印已经开始松动,我们更应该收集这些法器,研究如何重新加固封印!" "你不明白!"许青霜几乎是在尖叫,"这些法器一旦离开原位,封印就会加速崩溃!我们这是在帮它脱困!" 沈墨还想争辩,楼下突然传来一连串"咚咚"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力撞击塔的内壁。同时,一股黑水从楼梯口涌了上来,水中带着刺鼻的腥臭。 "快上楼!"沈墨一把拉住许青霜,向三楼跑去。黑水紧随其后,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三楼,沈墨用力关上楼梯口的木门,但黑水已经从门缝下渗入。三楼的情况更糟——地面已经有一层薄薄的水,墙壁上的苔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生长蔓延,有些甚至形成了类似鳞片的图案。 "我们必须找到剩下的法器!"沈墨大声说,试图压过楼下越来越响的水声,"你祖父的笔记说第三层有什么" 许青霜颤抖着翻开笔记,"木...木剑,应该藏在西墙的暗格里..." 两人涉水向西墙走去。水面已经没过脚踝,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触碰沈墨的腿,像是水草,又像是...手指。 西墙上有一块略微突出的砖石。沈墨用力按下,一块墙砖向内凹陷,露出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横放着一把乌黑的木剑,剑身上刻满符文,剑尖部分已经腐朽。 沈墨刚取出木剑,楼下就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整座塔剧烈摇晃,像是遭遇了地震。天花板开始塌陷,大块大块的木料和瓦片砸落下来。 "塔要塌了!快跑!"许青霜尖叫着冲向楼梯,却发现楼梯已经被黑水完全淹没,水中隐约可见一条粗长的影子在游动。 "上楼!继续上楼!"沈墨拽着她向四楼跑去。 四楼的情况更令人绝望——整个楼层已经被水淹没大半,水面不断上涨。更可怕的是,水中漂浮着一些白色的物体,沈墨定睛一看,差点吐出来——那是人的指骨和肋骨。 "那些...那些是..."许青霜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 "失踪的人。"沈墨声音嘶哑。他想起县志上记载的,几百年来在塔附近失踪的渔民和游客,原来都被拖到了这里。 水位仍在上涨,很快就漫到了他们的腰部。水中的骨头随着水流碰撞着他们的身体,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嗒"声。沈墨感到有什么滑腻的东西擦过他的大腿,他猛地一抖,差点丢掉手中的法物。 "五楼!快!"沈墨推着许青霜向楼梯挣扎。水已经变得粘稠,像是胶水一样阻碍着他们的行动。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楼梯口时,许青霜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一条粗长的、布满鳞片的黑色尾巴从水中甩出,缠住了她的腰! "沈墨!救我!"许青霜拼命挣扎,手中的笔记掉入水中,瞬间被黑水吞没。 沈墨不假思索地挥动手中的木剑,向那条尾巴砍去。木剑接触到鳞片的瞬间,爆发出一阵刺眼的金光。尾巴猛地缩回水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跑!"沈墨拉着许青霜冲上五楼。五楼暂时还没有被水淹没,但地面已经开始渗水,墙壁上的苔藓几乎覆盖了整个墙面,形成一幅诡异的图案——一条巨蛇缠绕着宝塔。 "我们被困住了..."许青霜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它会一直追上来,直到..." "直到什么"沈墨追问。 许青霜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直到找到你。沈墨,它要找的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