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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过长江时,我把脸贴在车窗上。江水浑黄,卷着些枯败的芦苇,像无数只摊开的手掌,在水面上轻轻拍打。背包里的木盒碎片突然发烫,烫得我指尖发麻——这是进入南方地界后第三次了,每次靠近有水的地方,它就会这样。 林秀在信里画了张地图,用朱砂标着老宅子的位置:在青溪镇尽头,靠着一片芦苇荡,门口有棵歪脖子樟树。“守宅子的是个瞎眼老太太,姓陈,”她特意用红笔写,“她认得周老太男人的笔迹,别跟她提血玉,提‘未完成的画’就行。” 青溪镇比我想象的潮湿。石板路总像刚下过雨,踩上去滑溜溜的,映着两旁白墙黑瓦的影子,像幅被泡软的水墨画。我找了家茶馆歇脚,老板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听说我要去陈老太家,突然把手里的铜壶往桌上一墩:“那宅子邪性得很!十年前进去过个收古董的,出来就疯了,见人就喊‘水里有画’!” 我摸了摸背包里的黄铜匕首,刀柄上的符号微微发烫。“水里有画” “可不是嘛!”老头往我杯里续着茶,水汽模糊了他的脸,“那片芦苇荡,每年梅雨季节就冒黑水,水面上漂着些纸片子,看着像画稿,捞上来就化了,只剩些红渣渣,跟血似的。” 木盒碎片烫得更厉害了。我想起周老太男人是被“泡死”的,想起陶罐里那半罐暗红色的液体——原来他的执念不仅怕火,更离不开水。 找到老宅子时,天已经擦黑。歪脖子樟树的影子斜斜地搭在院墙上,像条蜷着的蛇。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吱呀”开了,一股混合着霉味和水腥气的风涌出来,裹着些细碎的纸渣,粘在我手背上——是画纸的纤维,带着淡淡的朱砂味。 “来了” 院里的竹椅上坐着个老太太,头发花白,用根蓝布带系着,眼睛上蒙着块黑布,手里却在慢条斯理地叠纸船,纸是泛黄的画纸,上面隐约能看见些符号的残痕。 “陈奶奶”我放轻脚步走过去,“我是林秀的朋友,来拿……未完成的画。” 她叠纸船的手顿了顿,黑布后的眼睛转向我,虽然看不见,却像有目光落在我锁骨处:“林丫头说你带着‘核’来的。” 我从背包里掏出那颗红石子。它在南方的潮湿空气里变得更红了,表面渗着层黏腻的水膜,像颗刚剥壳的荔枝。 “周先生当年躲在这儿画符,”陈老太接过石子,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像在摸幅珍贵的画,“他说那东西不是邪祟,是他没画完的‘心’。” 她掀开竹椅旁的木箱,里面码着些卷轴,最上面的画着片芦苇荡,水面上漂着无数纸船,每只船上都坐着个模糊的人影,脖子上都有个小小的符号——和我锁骨处的一模一样。 “这是他画的‘渡’。”陈老太的指尖划过水面,“他说被那东西缠上的,都是心里有执念的人。周老太执念是他,前七个执念是‘逃’,你……”她顿了顿,黑布后的眼睛微微颤动,“你的执念是‘记’。” 木盒碎片突然从背包里滚出来,落在画纸上,正好盖住其中一只纸船。那只船突然活了过来,在纸上晃晃悠悠地漂,船上的人影慢慢清晰——是林秀,她正对着我笑,手里举着半块血玉。 “它怕的不是记忆,是被记住的人自己放下执念。”陈老太把红石子放进纸船,“‘解’符不在画里,在每个被记住的人心里。” 这时,院墙外传来“哗啦”一声。是芦苇荡的水声,像有人在里面搅动泥水。陈老太叠的纸船突然从桌上飘起来,顺着门缝往外飞,一只只钻进黑暗里,消失在芦苇荡的方向。 “它来了。”陈老太的声音很平静,“每年这个时候,它都要到荡里捞画。” 我抓起黄铜匕首冲出去。芦苇荡的黑水已经漫到了院门口,水面上漂着无数张画稿,都是周老太男人的笔迹——有周老太研墨的样子,有前七个受害者的笑脸,还有张没画完的,画的是我,锁骨处的符号只画了一半。 水里突然伸出只手,抓住了那张画我的稿纸。是只女人的手,指甲涂着鲜红的蔻丹,像极了三楼那个红裙女人。 “别碰!”我挥着匕首砍过去,刀尖刚碰到水面,黑水就“滋”地冒起白烟,那只手猛地缩回去,水面上留下串血珠,和红石子的颜色一模一样。 “它在找你的执念。”陈老太不知何时跟了出来,手里举着那幅“渡”,“你越怕忘,它抓得越紧。” 水面突然掀起巨浪,无数只手从水里伸出来,抓着那些漂着的画稿往深处拽。周老太的画、前七个的画、林秀的画……一张张往下沉,墨色在水里晕开,染得整片芦苇荡都成了黑色。 最后沉下去的是那张画我的稿纸。我看见水里的“我”正在慢慢撕掉锁骨处的符号,嘴角咧开个诡异的笑——那是我最害怕的:有一天突然忘了他们,忘了周老太的铜铃,忘了张大爷的符板,忘了林秀说“要画完符”时眼里的光。 “记住不是攥着不放。”陈老太将“渡”扔进水里,画稿遇水不化,反而越变越大,像片浮桥,“是让他们在你心里好好歇着。” 我突然想起林秀寄来的符稿最后一页,她用铅笔写着:“王建军的教案还在旧书摊,李梅的红裙子被改成了小孩的肚兜,张强的薄荷糖纸被收废品的攒成了灯笼——他们都好好的。” 掌心的木盒碎片突然裂开,里面掉出半张泛黄的纸,是周老太男人的日记:“秀(周老太的名字)总说我画的符太凶,该画点软的。她说等这事了了,就去青溪镇,在芦苇荡边盖间小屋,每天叠纸船玩。” 红石子从纸船里跳出来,落进我的掌心。这次它不烫了,凉丝丝的,像块普通的石头。水面上的手慢慢缩回去,黑水里的画稿重新浮上来,顺着“渡”画铺成的桥往岸边漂,每只纸船上的人影都在笑,包括那个红裙女人,她正对着我挥手,脖子上的符号慢慢淡去,变成了朵小小的花。 陈老太突然摘下眼上的黑布。她的眼睛没有瞳仁,只有两个黑洞,像周老太眼窝的样子,却透着股温和的光:“我是第九个。” 我愣住了。 “当年周先生把‘核’交给我保管,”她笑着,眼角的皱纹里淌出些黑水,“我守着宅子等了三十年,就是等个愿意把他们‘渡’上岸的人。” 她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像水墨在宣纸上晕开,最后化作只纸船,漂在水面上,船上放着半块血玉,和我背包里的碎片正好能拼成完整的一块。 芦苇荡的黑水渐渐退去,露出底下松软的泥地,泥里埋着无数只纸船,都是陈老太这些年叠的,每只船上都写着个名字,最后一只写着“晓敏”。 我捡起那半块血玉,和背包里的碎片拼在一起。完整的血玉突然发出温润的光,不是之前的诡异红,是像夕阳落在江面上的暖黄。玉里的黑线慢慢舒展开,变成了无数根细细的线,一头连着玉,一头钻进我的掌心,顺着血管往心脏里钻——这次不疼,像有无数只温暖的手,在轻轻握住我的心。 “解符不是画出来的。”陈老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像风穿过芦苇,“是被记住的人,自己解开的。” 回到青溪镇时,天已经亮了。茶馆老板看见我背包上挂着的血玉,突然瞪大眼睛:“这不是十年前疯了的收古董的身上戴的吗他说这玉里有画,能看见好多笑脸!” 我摸了摸锁骨处的疤痕,它已经彻底消失了,只在心脏跳动时,能感觉到一阵淡淡的暖,像有无数个人在里面轻轻呼吸。 林秀的短信进来了:“北方的符稿看完了,周先生最后画的不是符,是张全家福,他说‘心正了,什么邪都进不来’。” 火车再次过长江时,我把完整的血玉放进水里。它没有沉下去,反而化作无数只纸船,顺着江水漂远,每只船上都坐着个模糊的人影,正对着我挥手。 背包里的工笔画卷轴自动打开,最后一页多了幅新画:青溪镇的芦苇荡边,有间小屋,门口坐着个姑娘,正在给孩子们讲画里的故事,画里的人都笑着,脖子上没有疤痕,只有阳光落在他们脸上。 画的角落,用朱砂写着行小字: “完稿了。” 我把匕首和画稿放进背包,起身往车厢连接处走。窗外的江水闪着光,像无数块碎玉在流动。口袋里的木盒碎片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在说“往前走吧”。 下一站,是周老太和她男人想去的青溪镇。我要去盖间小屋,叠很多纸船,等着那些还没被“渡”上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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