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凤簪计环环相扣,姐妹情步步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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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浓墨,化不开的寒意浸透了瑶华宫的琉璃瓦。 白若曦站在窗前,那张写着“釜底抽薪”的字条在她指尖被揉成一团,最后化为掌心的一捧齑粉。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唯有那双眸子,在烛火的映照下,燃烧着两簇森然的火焰。 惜贵仪…… 好一个姐妹情深!好一招背后捅刀! 从太庙顶罪的恩情,到如今设下的死局,这个女人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若非她多留了一个心眼,此刻怕是已经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只等着被千刀万剐。 怒火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但她的头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兰溪。”她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奴婢在。” “去,将安昭容和婉修媛悄悄请来。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 半个时辰后,安昭容和婉修媛一前一后,面带疑色地进了瑶华宫的内殿。 “姐姐,这么晚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安昭容见白若曦脸色不对,心头一紧。 白若曦没有说话,只是将一杯热茶推到她们面前,目光在两人脸上缓缓扫过,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在这审视的目光下,婉修媛有些坐立不安,安昭容却坦然地迎着她的视线。 良久,白若曦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与沙哑:“惜贵仪,是内鬼。” “什么” 两人同时惊呼出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她是我安插在敌人身边的棋子。”白若曦面不改色地撒下了第一个谎,她不能将自己被背叛的细节全盘托出,那会显得她识人不清,“只是,这颗棋子如今似乎有了自己的心思,想反过来咬我一口。” 她将“惊蛰”的计划,掐头去尾,改编成一个惜贵仪与外敌勾结,意图用“丢失凤血玉簪”的罪名来陷害她的故事。 “她们要弹劾我,要从瑶华宫搜出‘伪造’的玉簪,让我死无对证。”白若曦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既然她们想唱戏,本宫就陪她们唱一出。只是这出戏,需要两位妹妹帮忙搭个台子。” 安昭容和婉修媛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但凭姐姐吩咐!” “好。”白若曦扶起她们,“安昭容,你明日便去寻个由头,‘无意间’向你兄长透露,我因丢失了先皇后遗物,正被一股神秘势力逼迫,急需寻一个手艺高超的工匠仿造。记住,要让他觉得,你是无意间说漏了嘴。” 安昭容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姐姐是想……请君入瓮” “正是。”白若曦点头,又转向婉修媛,“而你,明日开始,便替本宫在宫中寻觅玉料,要做出慌不择路、病急乱投医的样子。动静越大越好,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皇贵妃丢了要命的东西,快疯了。” 一场针对叛徒和“惊蛰”组织的天罗地网,在瑶华宫的内殿里,悄然织就。 ……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 后宫的算计与争斗,仿佛都淹没在了似水的流年里。 转眼,六年光阴一晃而过。 这六年里,后宫风平浪静,皇贵妃白若曦权柄日重,说一不二。惜贵仪依旧是她最信任的“姐妹”,时常帮她分担宫务,安昭容和婉修媛也地位稳固,瑶华宫一系,权势滔天。 仿佛那夜的杀机与背叛,从未发生过。 皇子和公主们都已长大成人。 太子阎景曜已是十二岁的翩翩少年,眉眼间继承了白若曦的清俊和阎澈的威仪。他聪慧过人,沉稳持重,在白若曦的亲自教导下,小小年纪便有了储君的气度,朝中无人不赞。 五公主阎宁曦也出落成了十岁的灵秀少女,活泼可爱,是阎澈病中最喜爱的一抹亮色。 而惜贵仪的儿子,六皇子阎景明,如今已是十六岁的青年。他身形高大,性情桀骜,在几个年长的皇子中颇有威望,只是看向太子阎景曜的眼神里,总是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皇帝阎澈的身体,则彻底垮了。 他如今大部分时间都躺在龙床上,神志时清醒时糊涂。清醒时,他会拉着白若曦的手,依赖地让她处理所有朝政;糊涂时,他便会像个孩子一样哭闹,嘴里反复念叨着“凤血玉簪”和“西陵的风”。 整个大夏的权柄,几乎都落在了皇贵妃白若曦的手中。她垂帘听政,杀伐决断,威仪日盛,距离那至高无上的太后之位,只差一步。 所有人都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老皇帝驾崩,太子顺理成章地继位。 然而,酝酿了六年的风暴,终究还是来了。 这一年,冬至大朝会。 文武百官齐聚太和殿,就连久病的阎澈,也在白若曦的搀扶下,坐上了龙椅。 典礼过半,都察院左都御史,张承,手持玉笏,毅然出列。 “臣,有本启奏!” 他声音洪亮,掷地有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白若曦坐在皇帝身侧的凤座上,隔着珠帘,冷眼看着下方。 来了。 “讲。”阎澈有气无力地吐出一个字。 “臣,弹劾皇贵妃白氏!”张承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殿内炸响,“六年前,皇贵妃私自带太子潜往西陵,惊扰先祖亡灵,乃大不敬!后更因其疏忽,致使孝纯宪皇后遗物‘凤血玉簪’遗失!此乃欺君罔上之弥天大罪!”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惜贵仪站在命妇队列的最前方,垂下的眼帘里,闪过一抹压抑不住的激动与快意。 六年了!她等这一天,等了整整六年! “你……胡说!”阎澈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怒火,他指着张承,气得浑身发抖,“贵妃贤德,岂会……岂会做此等事!” “陛下息怒!”张承重重叩首,“臣不敢妄言!臣有人证!” 他话音刚落,殿外便被带上一个形容枯槁的工匠。 “此人,乃是京中最好的仿古玉匠。六年前,他曾受皇贵妃身边之人重金委托,仿造了一支凤血玉簪!只因皇贵妃弄丢了真品,便想用赝品来蒙骗陛下!请陛下下令,搜查瑶华宫!那支假簪,一定还在!” 一环扣一环,步步紧逼,不给白若曦任何喘息的机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珠帘后那道雍容的身影上。 面对这足以致命的指控,白若曦却只是淡淡地笑了一声。 她缓缓起身,走出珠帘,那身华丽的皇贵妃朝服,在殿内金辉的映照下,流光溢彩,竟无端地压下了满朝的质疑。 “张御史,”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你说本宫私自去了西陵,没错,本宫认。” 满朝文武,包括惜贵仪,都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她竟然会直接承认! “但本宫去,不是为了惊扰先祖,而是因为陛下日夜被梦魇所扰,思母成疾。本宫身为妻子,不忍看他受苦,这才斗胆前往西陵,于先皇后陵前长跪,为陛下祈福。”她的声音染上了一丝悲切,“幸得先皇后在天有灵,指引本宫,在她的密陵之中,寻到了她的遗骸,以及……” 她顿了顿,从袖中,缓缓取出了一样东西。 一支通体血红,在日光下流转着诡异光泽的玉簪。 “……这支凤血玉簪。” “不可能!”惜贵仪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失声尖叫,“这不可能!真的玉簪早就掉进裂缝里了!你手上的一定是假的!” 她这一喊,便等于不打自招。 白若曦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哦妹妹是如何知道,玉簪掉进了裂缝里这六年,你夜夜盼着本宫被问罪,一定很辛苦吧” 惜贵仪的脸,“刷”的一下,血色尽褪。 白若曦不再理她,而是手持玉簪,一步一步,走下丹陛,走到那个跪在地上的玉匠面前。 “你说,你替本宫仿造过玉簪” “是……是……”玉匠在她的气势下,吓得瑟瑟发抖。 “很好。”白若曦将手中的玉簪递到他面前,“那你看看,这支,是你仿的吗” 玉匠定睛一看,只一眼,便魂飞魄散,拼命摇头:“不!不是!小人……小人仿的不是这支!小人仿的那支,是……是惜贵仪娘娘命人送来的图样!” 他话音未落,安昭容的兄长,皇陵护军副都统安怀山,阔步出列,单膝跪地。 “陛下!臣亦可作证!六年前,惜贵仪曾多次派人联络臣,威逼利诱,让臣为其提供皇陵布防图,意图不轨!幸得皇贵妃娘娘提前示警,臣将计就计,才保得皇陵无虞!这是惜贵仪与贼人来往的书信!” 一封封书信,被呈了上来。 铁证如山! 事情到了这一步,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是一个局!一个皇贵妃布了整整六年的局!她早就知道惜贵仪是叛徒,却引而不发,就是为了在今日,将她和她背后的势力,一网打尽! “不……不是的……陛下,您听我解释……”惜贵仪彻底崩溃了,她瘫软在地,语无伦次。 白若曦却没有给她任何机会。 她走回龙椅前,将那支凤血玉簪,轻轻放到了阎澈的手中。 “陛下,您再看看这个。” 她拨开簪尾的凤凰翎羽,从中取出了那卷用金蚕丝织成的血字丝帛,缓缓展开。 “逆贼陈氏,鸩杀主母,秽乱宫闱,其罪当诛。” “吾儿阎澈,若有来日,必为母报此血海深仇!” 当那熟悉的、母亲的字迹映入眼帘,当那血淋淋的真相被彻底揭开,阎澈那双早已混沌的眼睛,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长啸,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二十年的压抑,二十年的隐忍,二十年的痛苦与仇恨,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他死死地攥着那支玉簪和丝帛,枯瘦的身体里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他的目光扫过底下跪着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早已吓傻的惜贵仪身上。 “毒妇!”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却充满了滔天的恨意与杀机,“你竟敢……拿朕的母亲做伐子!你竟敢利用朕的痛苦来算计!你……你和那个姓陈的毒妇,都该死!都该死!” 他猛地一指惜贵仪,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最后的命令:“来人!将惜贵仪……及其子阎景明……一并……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父皇!不要!” 就在此时,一直站在皇子队列中的六皇子阎景明,猛地冲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抬起头,那张年轻而桀骜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母妃罪不至死!儿臣愿以性命担保!父皇,您病了这么多年,可知朝中上下,早已对太子与贵妃娘娘独断专权,心生不满了!” 他猛地站起身,环视满朝文武,振臂一呼。 “诸位大人!难道你们就想看着这大夏的江山,落入一个女人和她黄口小儿的手中吗!” 话音刚落,朝臣中竟真的有数名武将应声出列,齐刷刷地跪在了阎景明的身后!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废黜太子!另立贤明!” 大殿之内,瞬间剑拔弩张! 太子阎景曜脸色一白,下意识地站到了白若曦的身前,用自己尚显稚嫩的肩膀,护住了母亲。 而龙椅上的阎澈,在吼出那句命令,又看到儿子公然逼宫后,身体猛地一晃,一口黑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身前的龙袍。 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白若曦,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他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了龙椅上,双目圆睁,气息全无。 皇帝,驾崩了。 “陛下——!” 内侍总管小禄子那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哀嚎,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破了太和殿内一片寂静。 那金碧辉煌的龙椅,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一座吞噬生命的漆黑祭坛。阎澈圆睁的双目直勾勾地望着殿顶的蟠龙藻井,最后一口黑血从他嘴角蜿蜒流下,染红了象征着至高皇权的五爪金龙袍,那场景,诡异而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