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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心翼翼地展开素笺。 笺纸上并无文字,而是用深邃的朱砂绘制着数个复杂的符文。 苏子言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太素真气,轻轻点在其中一个符文之上。 嗡! 符文亮起,一道冰冷而淡漠、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老者声音,直接在她和赵仁理的识海中响起——正是药王宗三长老! “子言师侄。” 声音平淡无波,却仿佛蕴含着巨大的压力,让刚刚突破的赵仁理都感到心神一凛。 “宗门知你近日所为。悬壶济世,乃我药王宗本分,然你违背宗门命令,上次已传令教你所行之事半点进展也无,更与他人冲突,已违门规。” “今,特遣‘灵犀鹤’召你速归,赵仁理在俗世听候差遣。外界污秽,非你久留之地。宗门之内,自有清净道场供你精研医道,亦能避祸消灾。” 话语到此,微微一顿,语气似乎放缓了些许,却更显其掌控一切的姿态。 “另,知你或遇棘手之‘枯朽症’。此症诡异,凡俗药材难医。宗门恩典,鹤喙之内,封有一滴‘清蕴灵露’,乃宗门秘制,或可缓解一二,助你验证‘墨髓癣’之效。如何运用,你自行斟酌。” “勿再迟疑,即刻动身。宗门,静候佳音。”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笺纸上的符文也随之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灵力。 传讯的内容听起来似乎是关怀与召唤,甚至还提供了“帮助”,但其中的意味,苏子言和赵仁理都听得明白。 这是最后的通牒,是命令。 甚至连她拼命研究的“墨髓癣”,宗门都似乎了如指掌。 “清蕴灵露” 苏子言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寒刺骨,她猛地抬起那张素笺,凑到眼前,仔细扫描着笺纸的每一寸,特别是刚才符文亮起的区域。 随即,她又小心翼翼地捏起那已经化作普通纸张的传讯鹤残骸,指尖在那极其细微的、原本是鹤喙的位置轻轻一捻。 将指尖凑到鼻尖,闭上眼,仔细嗅了一下。 赵仁理屏息看着,不敢打扰。 片刻之后,苏子言猛地睁开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果然…果然是‘净苔’!而且是经过炼制的‘净化毒株’!” 她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净苔净化毒株”赵仁理茫然不解。 “《本草拾遗》残卷中有过记载,‘净苔’,生于极净灵泉之畔,性微寒,味甘淡,本有净化水质、中和微毒之效。” 苏子言语速极快,带着一种学术腔调, “但若以其为基,辅以特定邪法炼制,注入疫疠之气,便可制成一种极其阴毒的‘引子’——即所谓的‘净化毒株’!” 她猛地看向赵仁理,眼神锐利如刀: “此物特性诡异,单独使用,确能暂时压制甚至‘净化’部分低烈度毒症,给人以治愈假象。” “但实则如同抱薪救火,其核心的疫疠引子会潜伏于患者五脏六腑深处,悄然改变宿主气血环境,使其更易感染特定的、更强的病毒!《温病条辨》中提及的‘伏邪’之理,与此有异曲同工之恶!” “更重要的是,” 苏子言的语气愈发冰冷, “此物炼制之法,早已失传,且其中几味关键‘疫疠引子’,必须从特定的变异病毒中提取!” “宗门…宗门早就掌握了这种病毒样本,甚至…很可能早就拥有了部分应对之法!至少是压制之法!” 她举起那残留着微量“净化毒株”的指尖,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们冷眼旁观这场瘟疫蔓延,看着无数人痛苦死去,看着灵管局焦头烂额,看着我……看着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拼命寻找源头和解药……” “他们甚至早就推测出我在研究‘墨髓癣’!这滴所谓的‘清蕴灵露’,根本不是什么帮助!这是警告!” “或许…或许这场瘟疫本身,就与宗门某些人脱不了干系!” 一个更可怕的猜想涌上心头,让她不寒而栗。 宗门并非不知情,而是知之甚深! 他们并非无法干预,而是刻意放任,甚至可能推波助澜! 他们在利用这场灾难! 苏子言想到了当初宗门的第一道命令,要她去收集戾气,当时还奇怪为什么,但是一直还没空去做,她也不想做这件事,现在看来,一切都对上了。 道医的职责是济世救人,而药王宗,她视为家的宗门,此刻在她眼中,却比病毒更加冰冷可怕! “他们…他们怎么能…” 赵仁理听得目瞪口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原本对药王宗还存有一丝神秘的敬畏,此刻却只剩下恐惧和愤怒。 想到那些身上出现金纹的村民,想到黑水沟村死去的百姓,再想到苏子言一路来的艰辛与牺牲,一股热血猛地冲上他的头顶。 “苏教授!我们不能回宗门!绝不能!” 他急声道,下意识地抓住了苏子言的手臂,仿佛怕她下一刻就被那传讯鹤带走。 苏子言感受到他手上传来的温度和那份毫不掩饰的担忧与维护,心口处那淡金色的济世仙脉枷锁猛地一烫! 【情劫值:+0.5%!当前情劫值:25.5%!】 冰冷的提示音伴随着灼热的枷锁感同时袭来,让她身体微微一颤。 她看向赵仁理,这个傻小子,自己一身伤,刚闯过鬼门关,突破后的那点气力还没捂热,第一反应却是担心她的安危。 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映照着她自己此刻苍白而愤怒的脸庞。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湖中炸开。 她猛地一甩手,并非甩开赵仁理,而是将心中滔天的怒火与失望,宣泄在了那张代表宗门意志的素笺之上! “回去去助纣为虐”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与讥讽, “我的道,是济世救人,不是草菅人命!更不是为他们肮脏的实验提供数据!” 嗤啦——! 素白的笺纸被她猛地撕成两半! 然后化为无数碎片,被山风一吹,混入冰冷的雨雾之中,消失不见。 “我苏子言,宁愿身死道消,永坠凡尘,也绝不与冷血之辈同流合污!”她对着虚空,冷冷地说道。 “仁理,” 她缓过一口气,低声道,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清冷,却多了一丝不同的意味,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传讯鹤能找到我们,他们那些人…恐怕也能循着痕迹追来。” 她看了一眼赵仁理:“你刚突破,感觉如何能撑得住吗” 赵仁理感受了一下体内那缕壮大不少的本命灵气,虽然依旧微弱,但确实比之前好了太多,腿上的伤痛在灵气的滋养和药泥的作用下,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我没事!苏教授,我感觉好多了!炼气中期…气力足了不少!” 他肯定地点头,尝试着调动灵气,果然感觉顺畅了许多, “《太素脉诀》好像也清晰了一些。” “悬壶灵体,果然玄妙。”苏子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 她挣扎着站直身体,目光扫向雾气弥漫的山林深处,辨星定位已然行不通,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方向感和对地势的判断。 “《山海经中山经》有云:‘又东五十里,曰少陉之山…洧水出焉,而北流注于役水。’根据山脉走向和雨水流向,我们刚才一路奔逃,大致是向北偏东。如今…需向西南方向,或许能迂回接近城郊。” 她指了指一个方向: “往这边走。注意感知周围生机与死气的变化,悬壶灵体对此敏感,或能避开极度危险区域。” “是!” 赵仁理凛然应声。 两人相携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再次没入浓雾与雨幕之中,身后只留下那具逐渐被雨水冲刷的诡异兔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