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将计就计,牢中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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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脊谷的风雪裹着碎冰砸在铠甲上,发出细密的脆响。 陈默的玄色披风被风卷得猎猎作响,他接过斥候递来的军报,牛皮纸边角还沾着未干的雪水。"敌军主力退守黑水坡"他重复了一句,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虎符,那是昨日校场之上五万边军跪称"天示"时,李昭阳拍着他肩膀硬塞过来的。 "末将亲眼见着敌营旗号往南撤了。"斥候冻得鼻尖通红,哈出的白气在护面甲上凝成霜,"昨夜巡哨还在谷口三十里处看到炊烟,估摸着是埋锅造饭的痕迹。" 陈默抬眼望向前方。 断脊谷两侧山势如刀削,谷底碎石铺就的小径蜿蜒如蛇,道旁草木稀疏,连半人高的灌木都寻不见——这样的地形,莫说藏兵,便是堆十车柴薪都显眼。 他暗运《孙吴兵法残卷》中"相敌三十二法",喉结动了动:"炊烟" "回将军,是。"斥候压低声音,"但小的多嘴...这谷里风大,寻常灶火根本起不来烟,除非用了松油浸过的柴。" 陈默瞳孔微缩。 松油柴烧起来烟浓且直,分明是故意要让人看见。 他望着三千锐卒陆续卸下甲胄扎营,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传令下去,柴薪减半发放。"他转头对亲卫道,"马料兑三成盐水——北境的马吃惯了咸草,临时换料会闹肚子。" 亲卫愣了愣,刚要应"诺",陈默已将账本翻到当日条陈页,蘸着冻成冰渣的墨汁写下"柴薪减半,马料改兑盐水",笔锋刻意抖了两抖,像是被风吹乱的。 他合上账本时,指腹轻轻蹭过"改兑"二字——这是给有心人看的破绽,更是他日翻案的凭据。 夜幕降临时,谷口突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 陈默正在火盆边烤手,听见动静的瞬间已将虎符塞进怀中。 帐外火把骤然亮起,映得雪地一片惨白,李昭阳的玄铁重枪挑开帐帘,带进来的冷风差点掀翻案上烛台。"陈兄弟!"他声如洪钟,甲叶相撞的脆响里混着酒气,"某家带了五千精骑来给你压阵!" 陈默起身行礼,目光扫过李昭阳身后的陆九章。 这位副将的手始终按在剑柄上,甲胄穿戴得比平日整齐三倍——这是防备。"末将不敢劳烦殿下。"他垂眸,"黑水坡地形未明,贸然增兵恐生变数。" "变数"李昭阳哈哈一笑,拍在陈默肩上的手重得像块铁,"某家在北境打了十年仗,还能让几个蛮子耍了"他从怀中摸出调兵虎符,"昨夜接到圣谕,前锋指挥权暂交某家。 陈兄弟且放宽心,明日辰时,某家亲自带你们踏平黑水坡!" 帐外突然涌进一队甲士,陆九章抱拳道:"末将奉李将军令,护送陈将军回后营歇息。"他的目光扫过陈默腰间的虎符,喉结动了动,最终别开脸去。 陈默任由甲士"护送"出帐。 寒风吹得他眼眶发酸,却恰好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暗潮——李昭阳的圣谕来得太巧,巧得像是有人在背后推了一把。 他想起柳如烟拓片上的"乾元承嗣",想起苏清漪说过的"帝王家最忌功高震主",脚步微顿:"陆副将,劳烦替末将向李将军带句话——黑水坡的雪,怕是要比断脊谷的更冷。" 陆九章的背影僵了僵,终究没回头。 第二日辰时,号角声刺破晨雾。 陈默站在后营高处,望着李昭阳的五千精骑如铁流般冲向黑水坡。 所谓"敌营"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却连半分人喊马嘶都无。 他攥紧腰间亲兵递来的盾牌,喉间泛起腥甜——这局,到底还是成了。 "有伏兵!"前军突然爆发出惊呼。 四面山坡上同时竖起旌旗,羽箭如蝗般倾泻而下。 李昭阳的玄铁枪挑落三支箭,脸色煞白:"撤! 快撤——" 陈默混在溃退的人群里,故意勒马时踩空马镫。 他滚进乱石沟的瞬间,左肩传来锐痛,温热的血浸透了里衣。"陈将军!"陆九章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末将救你!" 陈默抬头,望着对方伸下来的手,眼尾微垂:"陆副将...莫管我...快带弟兄们走..."话音未落,他便闭了眼,气息弱得像游丝。 待再睁眼时,陈默已身处临时监牢。 石墙透进来的光线发灰,草堆里泛着霉味,脚镣撞击青石的声响在耳畔嗡嗡作响。 看守踢了他一脚:"装什么死! 李将军说了,等审完你通敌的罪,就把你丢去喂狼!" 陈默蜷成一团,任由对方的皮靴碾过伤口。 待看守骂骂咧咧离开,他才缓缓直起腰。 月光从气窗漏进来,在墙面上投下斑驳的影——东南角的石缝里,隐约能看见几道刻痕。 他眯眼辨认,心跳陡然加快:那是北斗七星的形状,星与星之间连着细如发丝的线,正是前朝《军鉴》里记载的"北斗锁魂图",专用来标记牢房机关。 他摸向腰间——柴刀柄部的铜箍还在。 陈默用指甲抠下墙缝里的腐木纤维,混着唾液搓成细条,又将铜箍拆解成七根细针。 当最后一根针卡进锁芯时,脚镣"咔"地轻响。 二更天的梆子声远远传来。 "老张,换班了。" "来了来了,这鬼天气...哎,那小子怎么还在咳" 陈默蜷缩在草堆里,喉间溢出细碎的咳嗽声。 他望着气窗外渐圆的月亮,指尖轻轻抚过脚镣上刚撬开的缺口——这咳嗽声,该是时候让某些人听见了。 二更天的梆子声撞碎在雪地上,陈默蜷在草堆里的脊背微微发颤。 他掐着腕间脉搏数到第七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喉间溢出细碎的腥甜——那是预先含在舌下的朱砂粉混着蜂蜜,此刻顺着嘴角淌到草屑上,红得触目惊心。 "老张,那小子咳得邪乎!"新来的守卫老李踢了踢牢门,铁锁撞在石墙上当啷作响,"该不会真要咽气了" "咽了才好。"老张裹紧皮袄缩在墙角,哈出的白气在灯笼上凝成水雾,"李将军说了,等审出通敌口供就喂狼,死了倒省得麻烦。" 陈默喉结动了动,指尖在草堆里攥紧——这两个守卫的脚步声他听了半夜,老张右腿旧伤发作,走路时左脚先蹭地;老李爱摸腰间铜烟杆,每说三句话就要磕一磕。 此刻他突然瘫软着翻过身,血沫子沾在青灰色囚服上,声音弱得像游丝:"……紫宸命格……岂是你能夺的……"尾音消散在寒风里,仿佛将死之人最后的呓语。 屋顶突然传来积雪簌簌滑落的声响。 陈默睫毛微颤,余光瞥见瓦缝里闪过一道黑影——影阁密使! 他早算准这老狐狸会来探听虚实,毕竟那"紫宸命格"四字,正戳中李昭阳对皇位的执念。 此刻黑影在瓦上顿了顿,檐角铜铃被风卷起半声轻响,正是密使确认情报的暗号。 陈默闭紧眼,嘴角却勾出极淡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只"耳朵",要让李昭阳相信,他陈默濒死之际泄了"天命"的秘辛。 等密使把这话带回去,李昭阳的疑心只会更重——而疑心越重,破绽就越多。 三更梆子敲过第三下时,陈默突然翻身坐起。 脚镣上的缺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屈指叩了叩地面,七处石砖依次发出空洞的回响。 《六甲神装诀》的心法在脑海中流转,他指尖轻点,引动地脉微震——这是昨日用柴刀铜箍刻下的阵眼标记。 墙上的月影被震得摇晃,竟在石墙上投出两条交缠的龙形虚影,正是"双龙锁魂阵"的雏形。 "老李"老张突然揉了揉太阳穴,"你脸上怎么有血" "放屁!"老李骂了一声,却见对方腰间佩刀泛着妖异的红,"你...你刀上沾的什么" 陈默垂眸盯着自己的掌心——阵中幻象起了。 守卫们的呼吸声陡然粗重,老张抄起木棍砸向老李的脑袋,老李则抽出佩刀刺向对方心口。 惨叫声在狭小的地牢里炸开,陈默趁机捡起地上的佩刀,刀背敲在老张后颈,又反手制住老李的手腕:"两位,借刀一用。" 老李疼得额头冒汗,却见这"将死之人"眼神清亮如刃,哪有半分濒死的模样 他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敢吭声。 拂晓前的风卷着雪粒子灌进地牢,陈默挟持着老李冲出牢门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他没往谷外跑,反而顺着石阶登上了望塔,手中钢刀重重劈断锁簧。 号角挂在塔尖,铜身结着薄霜,他深吸一口气,将内力灌进肺腑—— "呜——" 悠长的号角声刺破晨雾,惊得营中战马嘶鸣。 陈默披甲立于高台,囚服下的伤口还在渗血,却挺直了脊梁:"我非败将,乃试将!"他的声音裹着内力传开,震得旗幡哗哗作响,"若主帅因私疑而陷万军于死地,此战不打也罢!" 话音未落,远处山坡突然亮起一片火把长龙。 陈默眯眼望去,为首的红衣女子策马而来,正是柳如烟。 她腰间影阁银铃在风中轻响,手中攥着一卷染血的密信:"陈郎,苏姑娘截获了李昭阳与影阁的密约!" 风雪掠过陈默的脸,他望着中军大帐的方向,喉间溢出低笑。 李昭阳要查他的底牌 那他就把局摆到明处——让所有人看看,所谓"通敌"的罪名,到底是谁扣的。 校场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陈默握着密信的手青筋微凸。 寒风卷起旗角,露出旗面"李"字的金线绣纹。 他望着大帐前跪成一片的边军,突然展开密信—— 影阁密使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