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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守淮汝,还是远征辽东 曹丕没料到父亲会给出这样的选项,内心顿时狂喜。 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父亲何出此言” “孩儿只想侍奉左右,聆听教诲便已足矣。” 心中虽渴望,但曹丕仍故作谦逊。 他不想让父亲察觉自己的急切,以免在继承之争中失势。 曹操看着故作姿态的儿子,深感无力。 这正是他对曹丕不满之处。 工于心计固然重要,但若处处如此,反而落了下乘。 若天下已定,曹丕或许能守成。 但如今局势未明,曹操已对统一失去信心。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急于培养曹丕。 想到在潼关与自己论英雄的诸葛川,曹操不禁羡慕诸葛亮。 他不再理会儿子的矫饰,沉默以对。 砰! 曹操双指并拢,在案几上重重一敲。 清脆的敲击声在厅内回荡。 "讲!" 未等曹丕开口,曹操便用一个字截断了他的话头。 曹丕怔在原地,望着父亲脸上隐约浮现的愠色,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言辞已然触怒曹操。 "父...父亲!"曹丕仓皇应声,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儿臣愿往淮汝赴任。" 这次他学乖了,没再绕弯子。 "选淮汝"曹操微微颔首,"三日后你就启程去合肥。既要收拾那些不安分的世家,也要跟着张文远学习兵事。" 顿了顿,又补道:"若孙权那头碧眼小儿敢来犯境,准你与张辽相机行事。" 寥寥数语,便定下了曹丕的合肥之行。 见父亲再度专注于那卷《将军令》,曹丕识趣地躬身告退。 "儿臣告退,父亲保重。" 他始终保持着躬身的姿态,倒退出厅。 就在他推开房门的瞬间,曹操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子桓,把司马懿带上。" "虽在关中被诸葛川设计兵败,但此人确有才干。有他为你出谋划策,再得张辽冲锋陷阵..." "纵使受挫,也不至于吃大亏。" “父亲,儿臣告退!” “孩儿谨记于心!” “嘎吱——” 书房门扉合拢,室内唯余神色莫测的曹操独坐案前。 此番命曹丕携司马懿同赴合肥,实非曹操一时兴起,乃经深思熟虑之决断。 昔日司马懿鹰瞵鹗视之相,确令孟德心生戒惧。 然。 ,诸般忌惮尽化云烟。 此等不能人道、形同宦竖之辈。 已难成"肘腋之患",更不足令曹公挂怀。 若不然。 倘有人将司马懿"去势绝根"之事宣扬于众...... 纵使其才高北斗、威重南山。 终沦为天下笑柄耳。 譬若当年十常侍之流,全仗 刘宏与何后庇佑。待二者既殁,虽曾权倾朝野,寻常士卒亦可刃而诛之。 于今曹操观之: ,唯有依附明主方得苟全。 曹丕,正是他为仲达择定的新主。 ...... 丞相府廊下。 曹丕默忆方才与父亲的奏对。正当他暗自检视应答疏漏之际,忽觉步履已至相府辕门之外。 这意外发现令他怔忡片刻。 "也罢",曹丕轻掸锦袍,"既出府门,不若往访司马主簿。" "自其解良养伤归来月余。" "本公子尚未登门探视。" 关于司马懿要害受创之事,寻常朝臣或不知情,然丞相府世子曹丕自是洞若观火。 他暗自思忖。 自然。 得知司马懿回府之际,曹丕未尝不想登门探望。 然,终未成行! 他生怕引得父王曹操疑心"交结党羽"。 故这些年来,他始终谨守分寸,不与麾下文臣武将往来过密。 不似胞弟曹植。 终日与那帮所谓青年才俊设宴高会。 对曹植这般做派,曹丕甚是不屑。 他心如明镜。 左右储位之争的胜负手,牵涉诸多。 除去父王心意所向。 尚有荀彧、程昱等重臣的态度;陈群、满宠等要员的立场;乃至夏侯惇、张辽等将领的支持。 唯独。 最无关紧要的。 就是曹植身边那群空谈误国的酸儒。 一个程昱的表态,便胜过百千清谈客。 这道理,曹丕看得通透。 ...... 半个时辰后。 许昌城西。 司马府邸。 曹丕掀开车帘,驻足门前。 "且通传司马主簿,便说曹丕前来拜会。" 虽可长驱直入,却仍恪守礼数。 缘由无他。 身有残缺之人,最是敏感。 此番候门通传的举动,正是要向司马懿昭显敬重之意。 (司马府内。 ( 假山旁,两名女子正在窃窃私语。 "妹妹,这些日子你可曾侍奉老爷" "听说......" 一位容貌姣好的侍妾警觉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听说老爷已经......不能尽人事了。" 她面露愁容,为将来的日子忧心忡忡。 "姐姐慎言!" 另一位侍妾惊慌失措,"若被夫人知晓,你我性命难保。" 两人都是司马懿的侍妾,实则不过是张春华不便时偶然得宠的婢女罢了。 "可是......"年轻些的侍妾忍不住继续道,"前些日子老爷出征归来,我亲眼看见他染血的衣袍。" 她神秘地压低嗓音:"而且你不觉得,老爷近来举止越发阴柔了吗有时还会不自觉地翘起兰花指......" 忽然年长的侍妾面色惨白,浑身颤抖:"住口!"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恕罪!奴婢知错了!" 她拼命地磕头,想让司马府的女主人张春华消去脸上的冷意,饶恕自己的过错。 “啊!” 一旁的“妹妹”侍妾僵在原地。 当她转身,发现站在身后的竟是张春华时—— 转眼间。 她也开始拼命磕头,希望这位府中女主人能饶恕她们。 然而。 令她们绝望的是,无论怎么哀求,张春华的神色始终冰冷如霜,毫无缓和之意。 “来人!” “把这两个多嘴的贱婢拖到柴房乱棍 ,省得她们活着只会散播谣言,搬弄是非。” 张春华对身后的贴身婢女下令。 话音刚落,四名婢女立即上前,不由分说便抽了那两个侍妾几巴掌。 随后,不顾她们的凄厉哀求,硬是将她们拖向柴房。 处理完后,张春华对剩余的婢女冷声道:“待会儿,你们去告诉老爷的其他侍妾和府中所有婢女!” “若再敢胡言乱语,吴氏和王氏的下场,就是她们的榜样!” “到时候!” “被乱棍 ,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面对她的命令,贴身婢女哪敢不从。 “是,夫人!” 张春华这才点头,转身朝丈夫司马懿的厢房走去,准备告知曹丕世子来访之事,看他是否愿意见面。 然而,行走间,她心底一片苦涩。 虽已为司马懿诞下四岁的长子司马师和刚出生不久的次子司马昭,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 但论年纪—— 生于中平六年(公元189年)的她,如今也不过二十二岁。 二十二岁的青春年华! 人生之路还如此漫长! 丈夫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无法尽夫妻之礼,她的痛苦可想而知。 外人面前强装坚强,不过是做给旁人看。 谁能真正明白。 当她亲眼目睹丈夫伤势的那一刻,内心是多么崩溃。 片刻之后。 张春华来到厢房门前,吩咐侍女在外等候,独自推门而入。 迎面袭来。 一股浓烈的药草气味。 司马懿在渭水遇袭后,被张合紧急送往解良救治,虽然保住了性命。 但。 重伤的恢复需要时间。 幸好正值寒冬,天气寒冷。 伤口没有发炎, 若是在炎热的夏季...... 司马懿的情况恐怕会更加糟糕。 "夫君,可好些了" 张春华轻声走近,关切地问道。 她刻意避开"身体"这个字眼。 更不提其他敏感词汇。 病榻上的司马懿闻声猛然转头。 昏暗的房间里,他那双如狼般的眼睛闪着寒光。 仿佛。 随时会扑向闯入者。 但看清是每日为他换药、始终如一的妻子时,眼中的凶光渐渐褪去。 "原来是夫人。" "为夫没事。" 说完。 司马懿不再看张春华,转而盯着屋内铜炉中升起的袅袅青烟出神。 看着自家夫君归家后一蹶不振的模样,张春华选择了沉默。 她明白。 这道心坎,唯有靠他自己才能跨过。 过多的言语。 反倒会伤及夫君自尊。 但想到府门外等候的曹丕,她还是柔声开口道:"夫君!" "世子正在府外候着,您看......" "见或不见" "若是不愿相见,妾身这就去婉拒,请世子改日再来。" 听到妻子的话语,原本目光呆滞的司马懿骤然激动起来。 "曹丕" "是来看某的狼狈相么" 言辞间已带着几分偏执。 然而。 他苦心维持的道心终究崩塌了。 "独存"与"尽失",虽同属重创,却有云泥之别。 但如今...... 他已沦为彻头彻尾的阉人。 无人知晓——就连张合都不曾察觉—— 当夜在解良医馆苏醒时,他经历了怎样撕心裂肺的哀嚎。 对诸葛川、马超,乃至主公曹操的怨恨,早已深入骨髓。 可惜。 这三人皆非他能立刻报复的对象。 因此。 临行前,那个既是救命恩人又是夺他最后尊严的医者......永远留在了那片土地。 张春华凝视着失态的丈夫司马懿,眉头轻轻蹙起。 "夫君,若曹丕公子是来奚落你的......" "他何必在府门外静候通报!" "向来不擅交际的他主动登门,这份诚意实在难得!" "依妾身之见......" "夫君若拒之不见,不仅会让曹丕公子寒心,更会令妾身与两个孩子对你失望。" 她语气坚决,对颓废的司马懿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屋内陷入沉寂。 司马懿默然垂首。 许久。 他抬起头,目光中带着愧色望向结发妻子。 周身戾气渐渐消散。 仿佛被这席话惊醒。 "夫人言之有理。" "为夫确实该见他。" "劳烦夫人派人请曹丕公子入府,我这就去会客。" 说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