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超，魔女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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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窗棂滤进的秋阳暖融融的，带着晒干草药的清苦气息。朝云十六——或者说，占据了这个名字和身体的异世灵魂——踮着脚尖，努力把一捆新晒好的紫苏草挂到药铺横梁的钩子上。两年的时光，足够让一个冻僵在雪地里的孤魂适应这副躯壳，适应“葵的女儿”这个身份，也适应了草药铺里日复一日的安宁。 葵在后院捣着药臼，规律的咚咚声是这个小世界的背景音。朝云拍了拍手上的草屑，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柜台角落。那里通常堆放着一些村民拿来抵药钱的旧物，或是路过的行商随手丢弃的过时读物。今天，一张皱巴巴、边缘焦黄的纸片吸引了她的注意。 纸张材质奇特，入手微凉，带着淡淡的魔力余韵。顶端印着几个略显浮夸的花体字： 《落叶城魔法年报》——第83期 “魔法周报”朝云心里嘀咕了一句。这名字听着就挺……二次元的。 在这个相对闭塞的村落，魔法虽然存在，但更多还是极其稀有的存在，如此直白的魔法刊物还是头一次见。 油墨印着几则短讯： “星辰魔女芙兰解决了本国的一年一次魔物潮，避免了严重损失。”旁边还附带了芙兰的画像。 “‘星屑之塔’公布本年度见习魔女考核通过名单……” “边境小镇‘石爪镇’惊现奇异发光蘑菇，疑为新型魔植，魔女协会已介入调查……” 轰——！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朝云的脑海中炸开！ 芙兰见习魔女考核魔女协会 这些名词像一把把钥匙，狠狠捅开了她灵魂深处某个尘封已久的锈锁！ “魔女……之旅……”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捏着报纸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不是重名！不是巧合！这个世界观，这些标志性的名字！她不是穿越到了一个普通的异世界，而是穿进了那部她曾经追过番的轻小说《魔女之旅》里！ 朝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直到自己真的没认错那确实是星辰魔女芙兰，和自己印象里的一样为止。 “哈……”一声短促的、带着点傻气的笑声从她喉咙里逸出。她赶紧捂住嘴，生怕被后院的葵听见。但眼睛却亮得惊人，像落入了两颗璀璨的星辰。 两年了！她以为自己会在这个宁静的草药铺里，在葵温和却带着草药清苦的庇护下，平平安安却也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她早已接受了这种平凡，甚至有些享受这份远离前世内卷的宁静。 可现在…… 世界在她眼前豁然开朗！不，是直接给她打开了一扇通往星辰大海的大门！她激动得指尖都在发麻，报纸上的字迹仿佛都在跳跃舞蹈。 这份巨大的、颠覆性的认知带来的激动，像发酵的面团在她胸腔里膨胀，让她坐立难安。她需要做点什么！她猛地站起来，在小小的柜台后转了两圈，目光扫过药柜、晒匾、捣药罐……最后，落在了自己摊开的手掌上。 纤细，带着点长期接触草药留下的微黄，指节还不算分明。这是一双九岁女孩的手。 “魔女之旅.....”她看着自己的掌心，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虔诚的探索欲，“我会成为魔女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疯狂缠绕住她的心脏。她不再是那个懵懂的、只知草药和温饱的“小云”了。 意念搓出个火苗时，草药铺那扇被岁月磨得发亮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股与草药铺格格不入的气息涌了进来。那是一种混合着洁净、冰冷和一丝若有若无星屑般闪耀感的魔力波动。 进来的是两个人。 为首的是一位穿着剪裁合体、面料泛着珍珠般光泽长袍的中年女士。她的头发是严谨的银灰色，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鼻梁上架着一副细金边的单片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冷静，如同精密的手术刀。她胸前佩戴着一枚徽章——由三颗环绕的星辰和一个打开的卷轴组成。这是“星屑之塔”的徽记，落叶城乃至周边区域最具权威的魔法教育及认证机构。 她身后跟着一位年轻的女性助手，同样穿着制式长袍，手里捧着一个镶嵌着细密银线的黑色匣子，神情恭敬。 银发女士的目光在朴素甚至有些简陋的药铺内扫视一圈，最后精准地落在了柜台后、手里还捏着报纸、表情有些呆滞的朝云身上。她的单片眼镜似乎微微闪过一道流光。 “日安。”女士的声音如同她的外表一样，清晰、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请问，这里是葵女士的草药铺吗” 朝云还没从震惊中回神，葵已经闻声从后院快步走了进来。看到来人胸前的徽章，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被温和的礼貌取代。 “是的，我就是葵。请问两位是……” “我是‘星屑之塔’的资质评估师，梅尔维娅星尘。”银发女士微微颔首，目光却再次转向朝云，带着审视的意味，“这个孩子的年龄也到了可以检测魔法资质，准备学习魔法的日子了，所以我们也就准备在这段时间为这个年龄的孩子进行魔法资质的检测。” “这样啊，感谢各位辛苦，我去为各位倒杯水吧。”葵的表情放松下来，她转过身去，希望给她们和朝云留下单独的空间 “孩子，普通的身体，未必孕育着普通的灵魂之火。”梅尔维娅的声音依然平静，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力量，“魔力天赋，尤其是强大的、特殊的天赋，在觉醒初期往往会不受控制地逸散，如同新生的恒星难以收敛其光芒。这种逸散虽然微弱，但对于专业的探测魔导器来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她示意了一下助手捧着的黑匣子。 “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进行初步的资质确认。”梅尔维娅的目光锁定朝云，“孩子，你愿意接受一次简单的魔法资质检测吗这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 愿意自己可太愿意了，如果自己真有魔法天赋，那地位上会好很多，至少挣钱方便了。更何况，如果自己真的很有资质的话，或许也可以得到更正规的培养，也方便自己未来成为一位魔女。 “我愿意！”朝云从葵的身后走了出来，声音冷静且沉稳，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会有的冷静。 葵看着女儿眼中从未有过的、近乎燃烧的渴望光芒，赞许地点了点头。她了解自己的养女，平时安静乖巧，但一旦认定了什么，眼神就会变得像现在这样……锐利又执着。 梅尔维娅的助手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打开黑匣子。里面并非复杂的仪器，而是一个悬浮在柔软黑色绒布上的水晶球。水晶球约有拳头大小，通体透明纯净，内部仿佛蕴含着流转的星云。 “将你的双手，轻轻覆盖在水晶球上，孩子。”梅尔维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放空思绪，什么都不要想，感受你身体里最细微的……流动。” 朝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狂跳的心脏和纷乱的思绪。她伸出双手，带着微微的颤抖，轻轻按在了冰凉光滑的水晶球表面。 冰凉感顺着指尖蔓延。她闭上眼睛，试图按照指示“放空”。可脑海里是想象中的魔法飞弹，是想象中自己未来骑着扫帚的样子……就在她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放空”，这次检测可能要搞砸的时候—— 嗡！！！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她身体的最深处，如同沉睡的火山被骤然惊醒！一股灼热、狂野、带着铁与血气息的洪流，猛地冲破了某种无形的桎梏，顺着她的双臂，轰然涌入掌下的水晶球！ “什么”梅尔维娅小声惊叹，平静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难以压抑的震惊。 只见那原本纯净透明的水晶球，在朝云双手按上的瞬间，中心猛地爆发出一点刺目的猩红！这红色如同滴入清水的浓墨，又像骤然点燃的野火，以恐怖的速度疯狂蔓延、膨胀！仅仅一息之间，整个水晶球内部完全被一种粘稠、滚烫、仿佛燃烧着熔岩与鲜血的赤红所充斥！ 那红色并非静止，它在剧烈地翻腾、咆哮，如同被困在球体中的暴怒凶兽！水晶球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表面温度急剧升高，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蛛网般的裂纹！ “这……这是……”年轻的助手吓得脸色煞白，捧着匣子的手都在抖。 梅尔维娅死死盯着那沸腾的猩红，单片眼镜后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她不是没见过天才，但如此狂暴、如此充满毁灭性压迫感的魔力属性……闻所未闻！这根本不是温和的元素亲和，更像是……一种有着极强破坏，侵略欲望的魔力。 “极致的……‘兵刃’与‘毁灭’倾向……还有这恐怖的强度……”梅尔维娅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像……一颗燃烧的彗星，裹挟着战场的气息……”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沸腾的猩红魔力似乎不满于被水晶球束缚，猛地一涨！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水晶球表面，一道清晰的裂痕骤然出现！ “不好！”梅尔维娅脸色剧变，正要出手阻止魔力反噬—— 那股狂暴的猩红魔力却像是耗尽了最初的爆发力，或者……是朝云在极度震惊下本能地想要收回手汹涌的红潮如同退潮般迅速收缩、黯淡下去。 水晶球内只剩下残留的、如同血雾般的淡淡红晕，以及那道刺眼的裂痕。 药铺里一片死寂。 只有水晶球微微震动的余音，以及朝云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依旧按在水晶球上的手，又看看球体里那尚未完全散去的猩红和那道裂痕，脑子里一片空白。 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狂暴的、几乎要炸裂开来的红色……是从她身体里跑出来的 她……把人家昂贵的魔法道具……弄坏了要赔多少钱葵会不会把她卖了都赔不起！ 巨大的惊吓瞬间压过了最初的激动，朝云的小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触电般猛地缩回了手，像只受惊的兔子，一下子又躲回了葵的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惊恐又心虚地看着脸色同样变幻莫测的梅尔维娅。 梅尔维娅没有去看那裂开的水晶球，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牢牢锁定了朝云。那眼神里有震撼，有狂热的研究欲，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凝重。 她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药铺里显得格外清晰： “朝云十六……你的魔法天赋，是我从业三十年来，所见过的……最特殊，也最危险的‘彗星’。”她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它拥有撕裂一切阻碍的潜力，但也蕴含着毁灭自身的狂暴。我们‘星屑之塔’……不，落叶城任何一个传统的魔法学院，恐怕都无法教导你如何安全地驾驭这份力量。” 她的话像重锤砸在朝云心上，也砸在担忧的葵心上。 “那……那怎么办”朝云的声音带着哭腔，一半是吓的，一半是怕赔钱。 梅尔维娅的目光变得深邃，她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她示意助手收起那破裂的水晶球，然后从自己长袍的内袋里，郑重地取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枚枫叶形状的、古朴的青铜戒指。戒指的纹路清晰可见，边缘带着时光磨砺的痕迹，没有任何魔力波动，却透着一股沉甸甸的、仿佛经历过无数战火洗礼的厚重感。 “在本国的北方，活火山的阴影之下，隐居着一位传奇的魔女。”梅尔维娅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敬畏，“她摒弃了传统的魔杖与咒语，将魔力锤炼进自己的血肉与意志，化为斩断虚妄的利刃。她的名字，代表着‘无冕的武斗巅峰’。” 她将戒指轻轻放在柜台上，推向葵的方向。 “去找她。只有她，才可能教会这孩子如何与体内的‘凶兽’共存，甚至……驾驭它。”梅尔维娅深深地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眼神却不由自主被那枚枫叶胸针吸引的朝云，“这枚胸针是信物。告诉那位铁兰女士，是‘星屑’的梅尔维娅，送来了一个……能点燃她沉寂熔炉的‘火种’。” 说完，梅尔维娅不再停留，带着助手转身离去，留下药铺里久久无法回神的两人。 朝云的目光无法从那枚戒指上移开。它静静地躺在柜台上，在秋日的阳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泽。没有华丽的魔法光辉，却仿佛蕴藏着比刚才那狂暴猩红更深沉的力量。 铁兰……无冕的武斗魔女……活火山…… 一个全新的、充满未知挑战与可能性的未来图景，伴随着心脏再次擂鼓般的跳动，在她眼前徐徐展开。魔法的大门不仅被推开，更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直接踹开了一条缝，门后等待她的，绝非宁静的学院高塔，而是一条通往力量巅峰的、荆棘与火焰交织的……武斗之路！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胸口。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伴随着那沸腾的猩红魔力，被彻底点燃了。不再是单纯的激动，而是混合着恐惧、渴望与某种……被那枚枫叶胸针所吸引的、原始战斗欲的复杂火焰。 九岁的朝云十六，站在草药铺的柜台后，第一次清晰地听到了命运的齿轮，因她而开始转动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