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古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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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地下三层，生物隔离医疗中心。 这里与其说是病房，更像是一座高度集成的尖端实验室。空气经过多层过滤，循环系统独立，柔和的无影灯照亮了中央那个被完全透明的特种玻璃笼罩起来的隔离舱。 舱内，那个从雪线上带回来的神秘来客，正静静地躺在维生设备中间。他破烂的古老衣物已被小心剪除，代之以无菌服，身上连接着数十条管线，监测着一切可被现代仪器捕捉的生理信号。然而，大部分读数都徘徊在临界值，甚至有些项目根本无法识别，屏幕上只是一片乱码或空白。 数名穿着最高级别防护服的研究员，正在舱外紧张地忙碌着，试图从有限的信号中解读出有用的信息。 林清弦和周明远站在主观察室内，透过巨大的观察窗看着舱内景象。林清弦手中，正拿着那几片刻有符号的骨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冰冷的纹路。 “生命体征依旧极度微弱，但维生系统勉强稳住了他的生理机能不再恶化。”陈姝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传来，她此刻也在隔离舱外的工作站，语气带着科研人员特有的兴奋与困惑，“难以置信，他的细胞活性、能量代谢模式，完全超出了现有生物学范畴！尤其是他体内那种……奇异的能量核心，简直像是一个微型的永动机，在如此衰竭的状态下，依然维持着一线生机。” “能判断出他是什么吗或者说……曾经是什么”周明远沉声问道。一个非人、却拥有类似人形的智慧生命，这本身就足以颠覆认知。 “从解剖学初步扫描来看，骨骼结构与现代人类有八成相似，但存在多处关键差异，尤其是颅骨容积和某些关节结构。另外，他的消化系统似乎有退化迹象，而能量循环系统……抱歉，我无法用现有理论解释。”陈姝的声音带着挫败，又充满探索欲，“更重要的是，我们尝试了所有已知的沟通方式，包括脑波交互的初步尝试，都失败了。他的意识活动频率和模式，与我们完全不同，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沟通的壁垒，是最大的障碍。 林清弦对此并不意外。她抬起手，展示着那几片骨片：“问题的答案，或许不在仪器上，而在这些‘文字’里。” 观察室的门滑开，一位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的老者快步走了进来，他是国内古文字与符号学的泰斗，秦教授。他被紧急请来，脸上还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眼神却锐利如鹰。 “林顾问，周主任！东西呢”秦教授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林清弦将骨片递给他。秦教授几乎是抢了过去，立刻走到旁边的分析台，拿出高倍放大镜和便携式显微扫描仪，迫不及待地研究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观察室内只剩下仪器运行的轻微嗡鸣和秦教授时而急促、时而缓慢的呼吸声。他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喃喃自语，完全沉浸在了那些扭曲的符号之中。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良久，秦教授终于抬起头，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这绝非已知的任何一种文字体系！其构型法则、笔画走势，蕴含着一种……一种难以言喻的原始力量感和规则感！” “能解读吗”周明远问出了关键。 “很难……这些符号太过古老，缺乏参照系。”秦教授摇头，但随即又指向其中一片骨片上几个相对复杂的组合符号，“但是，这几个符号……你们看，这个结构，像不像一个跪坐的人形，双手向上托举着什么这个，像不像一道撕裂天空的闪电还有这个，环环相扣，是否代表着某种契约或盟约” 他根据象形原理进行的推测，虽然粗糙，却与林清弦之前用神识捕捉到的“皇”、“诺”、“大劫”等词汇碎片，隐隐对应！ “契约……盟约……”林清弦若有所思，目光再次投向隔离舱中那个沉睡的身影。守诺……他拼死要守护的，就是某个古老的盟约吗 就在这时，隔离舱内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那个来客，而是来自连接在他头部附近的一个尝试性脑波监测设备。那原本几乎是一条直线的屏幕，突然爆发出了一连串剧烈而杂乱的波动！ 与此同时，林清弦敏锐地感知到，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精神意念，如同濒死的萤火，挣扎着从隔离舱中逸散出来。这股意念不再是无意识的呻吟，而是形成了一幅幅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画面碎片，强行映入了她的脑海！ 画面一： 一片浩瀚的星空下，巍峨的宫殿群连绵不绝，样式古朴宏大，绝非任何已知文明风格。一个身穿玄色冕服、看不清面容的伟岸身影（“皇”）站在高处，下方是无数形态各异的身影跪伏，其中有类似地上来客的“人”，也有兽首人身、背生双翼的奇异种族！ 画面二： 天空破裂，燃烧的陨星坠落大地，巨大的、不可名状的阴影从裂口中涌出，生灵涂炭。画面充满了绝望与毁灭。 画面三： 那伟岸身影手持一枚散发着万丈光芒的玉璧，与其他几位气息强大的存在（似人非人，似神非神）共同祭起一个笼罩天地的巨大光膜，将阴影暂时阻挡在外。彼此间似乎立下了庄重的誓言（“诺”）。 画面四： 光膜崩碎，天地倾覆。那伟岸身影似乎将一件东西交给了地上来客的同类，然后毅然冲向破裂的天空。最后的画面，是来客所在的种族，乘坐着简陋的、如同树叶般的舟楫，驶向一条星光黯淡的通道（“归”）……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那股精神意念也如同燃尽的蜡烛，彻底消散。脑波监测屏幕上的波动也迅速平息，恢复成近乎直线的状态。 “刚才……那是什么”周明远虽然无法像林清弦那样直接“看到”画面，但也感受到了一瞬间的精神压迫和异常。 林清弦的脸色有些苍白，并非因为消耗，而是因为那些画面蕴含的信息太过震撼。那绝不仅仅是幻象，那是烙印在这个种族灵魂深处的……历史记忆碎片！ “我看到了……”林清弦的声音低沉，“上古的战争，文明的崩塌，以及……一个关于守护与归来的誓言。” 她走到观察窗前，凝视着舱内那个为了守护誓言而流落至此、奄奄一息的异族。 “他不是入侵者。如果我的感知没错……他和他所在的种族，可能是上古时期，与‘皇’并肩作战，共同抵御某种‘大劫’的盟友。他们或许……是失败后被迫流亡的遗民。” 这个推断，石破天惊！ 如果成立，那么这个秘境，可能并非简单的资源点或险地，而是一个通往某个失落文明、一段被遗忘历史的窗口！这个“雪地来客”，就是活着的史书！ “立刻提升他的医疗权限！动用所有储备的灵能资源，不惜一切代价，维持他的生命！”林清弦果断下令，“秦教授，请您全力攻关这些骨片符号，这可能是我们与他，以及与那段失落历史建立沟通的唯一桥梁！” “明白！”秦教授激动地应道，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周明远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和潜在价值，立刻转身去调配资源。 林清弦独自留在观察窗前，心潮起伏。 上古的盟友，失落的文明，未尽的誓言……这一切，似乎都与当下的灵气复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个“雪地来客”的出现，或许不是偶然。 他所守护的“诺言”是什么他所指的“大劫”是否会重演他所期盼的“归来”，又意味着什么 一个个谜团接踵而至。 但有一点林清弦可以肯定：应对这次灵气复苏的思路，必须调整了。他们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变异生物和天灾，还有来自远古的因果和……或许依旧存在的敌人。 她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阻隔，再次望向雪线之上那幽蓝的光门。 门的背后，隐藏的不仅是空间，更是时间深处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