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世子多疾”与帝王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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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背景迅速地从明孝陵换回到了简洁的演播室。朱及第神色恢复了几分讲述正史的严肃，但眼中仍带着探讨秘辛的兴味。 “各位观众，欢迎回来。在明孝陵前我们提到，我们要讲一讲那位在永乐朝储位之争中功败垂成的汉王朱高煦。今天，我们就来好好聊聊这位堪称‘大明第一悲剧猛将’的王爷。” “说起朱高煦，首先不得不提他在靖难之役中的赫赫战功。”天幕上出现了沙场征战的画面，配合着朱及第的讲解，“史书记载，朱高煦孔武有力，骁勇善战，在靖难之役中多次救朱棣于危难之际。比如白沟河之战，他率精骑突入敌阵，扭转战局；比如浦子口之战，朱棣兵败，几乎被擒，是朱高煦及时赶到，击退敌军。可以说，在战场上，朱高煦是朱棣最得力、最信任的儿子，是燕军取胜的重要功臣。” 洪武时空，奉天殿内。朱棣面无表情，但紧抿的嘴唇透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徐达、冯胜等将领则微微颔首，对朱高煦表现出的勇武表示认可，为将者，确需此等胆魄。 “然而，巨大的军功也滋生了巨大的野心。”朱及第话锋一转，抛出了那个困扰后世史家数百年的问题，“有一个着名的历史公案，或者说是一句可能改变了很多人命运的话——在靖难之役期间，燕王朱棣是否曾拍着朱高煦的肩膀，对他说过：‘勉之，世子多疾！’（好好干，你哥哥身体不好！）” “关于这句话的真伪，后世网友们可是争论不休，但绝大多数人倾向于认为：朱棣很可能说过类似的话。”朱及第模仿着讨论的语气，“为啥呢因为这套路不新鲜啊！唐高祖李渊在打天下的时候，不也对秦王李世民许过类似的愿吗画大饼，激励儿子拼命，是不少开国皇帝的老手艺了。” “但网友们也指出，”朱及第继续道，“朱高煦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过高地估计了自己。有网友毒舌评论：‘朱高煦打仗猛是猛，但撑死了也就是个尉迟恭的水平，他却以为自己能当李世民！’李世民那是能文能武，天策上将，军政一把抓。朱高煦呢勇则勇矣，但政治智慧堪忧，性格暴躁，人缘还差。他想复制李世民的玄武门之变，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 这番尖锐的类比，让洪武朝堂上一片寂静。李世民的故事，在场诸公无人不晓。若朱高煦真以此自比，其野心和悲剧结局似乎已可预见。朱棣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还有一种观点认为，”朱及第换了个角度，“朱高煦从头到尾就是朱棣用来磨砺太子朱高炽的一块‘磨刀石’。朱棣深知太子仁厚但略显柔弱，需要一个强大的对手来逼迫他成长，锻炼他的政治手腕和危机应对能力。而勇猛但缺乏心机的朱高煦，正是最合适的‘工具人’。当他失去利用价值，或者对太子构成真正威胁时，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工具人”这个词，让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作为帝王，他太理解这种权衡之术了。 “当然，也有网友调侃道，”朱及第笑了起来，“就算朱棣真的说过‘世子多疾’又怎样‘燕王朱棣说的话，跟我永乐皇帝朱棣有什么关系’帝王心术，翻脸不认账的事儿还少吗一句战时激励，岂能当真作为争储的凭据” “噗嗤——”殿内，秦王朱樉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但他立刻感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扫来，正是父皇朱元璋警告的眼神。朱樉吓得赶紧低下头，噤若寒蝉。 朱元璋表面上制止了朱樉的失态，但内心却因天幕之言而翻江倒海。‘给太子故意弄出一个对手磨刀石’这个想法如同闪电，击中了他一直思虑的储君培养问题。 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太子朱标，又缓缓移向燕王朱棣。标儿仁厚，是守成之君的好材料，但确实少了些杀伐决断。老四朱棣，勇悍果决，有开疆拓土之姿，像年轻时的自己……一个危险的念头在朱元璋心中滋生：‘若是……若是标儿身体无恙，一直稳坐太子之位，那么为了大明江山永固，为了避免日后如天幕所示那般兄弟阋墙……老四这块过于锋利的‘磨刀石’，是不是就不能留了’ 这个想法冰冷而残酷，但却符合朱元璋一贯的思维逻辑。作为开国皇帝，他深知权力的残酷，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定，牺牲一个可能成为隐患的儿子，并非不可接受之事。他在意的，甚至主要不是朱棣的生死，而是他是否能够做一个他大哥的磨刀石，而且还不能出现玄武门这样的事件，当然靖难之役也不能再发生了…… 朱元璋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春和宫的方向，心中暗道：‘……绝对不能让妹子知道这个念头。否则，以她的性子，定要跟咱闹翻天，这后宫，这朝廷，就再无宁日了。’马皇后对子女的疼爱，是朱元璋铁血帝王生涯中为数不多的柔软之处，也是他必须谨慎权衡的因素。 天幕上，朱及第最后总结道：“‘世子多疾’这句话，或许有，或许没有。但无论有无，它都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朱高煦的政治天真和朱棣作为帝王的深沉心术。皇权之争，从来都是最血腥的游戏，入场者，就要有粉身碎骨的觉悟。朱高煦的悲剧，从他自恃战功、觊觎储位的那一刻起，或许就已写好。” 奉天殿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朱棣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紧握的双拳指节已然发白。朱标看着四弟，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担忧，也有一丝作为太子本能的警惕。 朱元璋高踞御座，面沉如水。天幕再次为他展现了一幅残酷的未来图景，也给他出了一道冰冷的选择题。他心中关于继承人、关于兄弟、关于江山永固的盘算，因为今日的天幕，变得更加深沉和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