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大梦归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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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父将全身的功力都灌注于这一剑，剑身上亮起刺目的白光，那是他将生命力都燃烧起来的搏命一击。 “开山！” 他一跃而起，重剑带着万钧之势，狠狠地劈向朱厌的头颅。 面对这决死的一击，朱厌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另一只手。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 卓父那足以劈开山岩的重剑，竟被朱厌用手掌轻易地挡了下来。剑身上的白光瞬间熄灭，巨大的剑身，在朱厌的手中，像是麻花一样被寸寸捏碎。 “不……可能……”卓父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绝望。 朱厌的黑色眼眸毫无波澜地看着他，手掌一合。 “噗嗤！” 一声闷响。 铁塔般的汉子，连同他身上坚固的铠甲，被轻易地捏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 “不——！！！” 卓翼轩发出了野兽般的悲鸣。 “杀！！！” 理智在这一刻被仇恨与绝望吞噬。剩下的天罡卫们，放弃了所有阵法与防御，如同飞蛾扑火般，朝着那座不可战胜的“山岳”发起了最后的、悲壮的冲锋。 结果，毫无悬念。 刀剑砍在朱厌的身上，连一丝白痕都无法留下。 缚妖索刚刚靠近，便被戾气腐蚀成飞灰。 镇魂铃摇出的音波，对这头早已没有灵魂的凶兽毫无作用。 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被轻易地碾碎、撕裂、吞噬。 鲜血染红了卓翼轩的视线，也染红了这片绝望的大地。 很快，盆地中只剩下他一个人还站着。 他浑身是伤，左臂被一块飞溅的碎石砸断，软软地垂在身侧。他拄着已经卷了刃的佩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里像是灌满了刀子。 三十六名天罡卫，全军覆没。 是他，是他把他们带到了这片死地。是他那可笑的骄傲与固执，害死了所有的兄弟。 “呵呵……呵呵呵呵……”卓翼轩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自嘲与悲凉。 公主是对的。 他们来了，真的只是白白送死。 朱厌那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眸，锁定了这最后一个站立的生物。它迈开赤红色的巨足，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大地在它的脚下颤抖，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卓翼轩的心脏上。 死亡的阴影，将他彻底笼罩。 他没有恐惧，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与不甘。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兄弟，更恨自己……辜负了公主的信任。 他想起了公主递给他那张灵符时，那双清澈眼眸中一闪而逝的无奈与叹息。 原来，她早已预见了一切。 他颤抖着手，从早已被鲜血浸透的怀中，摸出了那张承载着最后希望的灵符。 灵符已经湿透，但上面的符文却依旧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黑暗中坚守着最后一丝光明。 朱厌的巨掌，已经高高扬起，带着足以拍碎山峦的劲风，当头压下。 卓翼轩闭上了眼睛，没有去看那迎面而来的死亡。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内力注入指尖。 “嗤——” 一小撮火苗，在沾满血污的指尖燃起。 他将灵符点燃。 橘黄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符纸，化作一道冲天而起的金色流光，刺破了大荒铅灰色的天空，瞬间消失在天际。 做完这一切，卓翼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笑容。 “公主……臣……尽力了……” “请为我的兄弟们……报仇……” “请……守护这……天下安宁……” 轰——！ 巨掌落下，大地轰鸣。 卓翼轩的身影，被彻底吞没。 皇城，安宁公主府。 书房内温暖如春，檀香依旧。瑾萱正坐于案前，手中却并非卷宗，而是一只小巧的玉碗，碗中盛着几颗晶莹剔透、宛如红玛瑙般的樱桃。 这是西域新进贡的品种，名为“血玉”，汁多味甜，是难得的珍品。 她捏起一颗，正要送入口中，动作却猛然一顿。 那双深邃如星河的眼眸瞬间眯起，望向了遥远的大荒方向。 就在刚才，她留在灵符上的那一缕神念被触动了。她清晰地感知到了卓翼轩在燃烧灵符前那股混杂着悔恨、绝望、悲壮以及最后一丝托付的决绝心念。 紧接着，是死亡的降临。 “啪。” 玉碗从她指尖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鲜红的樱桃滚落一地，像是溅开的血珠。 一旁的惊鸿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殿下息怒！” 她以为是贡品不合公主心意。 然而，瑾萱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她缓缓站起身，身上那股属于凡人公主的温婉与雍容，在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亘古洪荒的古老威严。 她的眼眸中，不再有丝毫情绪，只剩下冰冷而纯粹的神性光辉。整个书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连飘散的香灰都静止在半空中。惊鸿跪在地上，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浩瀚神威从天而降，让她连头都抬不起来，灵魂都在战栗。 “来不及了……” 瑾萱轻声自语，声音空灵而飘渺，不似人间之声。 调动金羽卫，哪怕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大荒也需要数日。而卓翼轩的魂魄，在那股庞大的戾气冲刷下，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散。 等不及了。 她没有丝毫犹豫，心念一动，那枚早已与她元神相融的花神神格，骤然绽放出无尽光华。 一朵蕴含着无穷生命法则的七彩莲花虚影，在她身后缓缓浮现、绽放。 刹那间，整个公主府，乃至整个皇城，所有正在盛开的花朵，都在这一刻静止了。而后，它们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召唤，齐齐转向公主府的方向，微微垂下了花冠，像是在朝拜它们唯一的神。 瑾萱素手轻抬，对着前方的虚空，随意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撕裂空间的可怖景象。 她面前的空间，如同被微风吹拂的水面，泛起一道道涟漪。无数七彩的莲花花瓣凭空出现，旋转着构成了一扇流光溢彩的门户。门户的另一端，清晰地映照出大荒那片血色与黑暗交织的恐怖景象。 一步踏出。 瑾萱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书房之中，只留下一室久久不散的莲花清香，和已经吓得呆若木鸡的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