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破冰之战，与精明浙商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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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定目标摊位后，林小一并没有立刻上前。他像一只经验丰富的猎豹，在发起攻击前，需要最后观察猎物的习性与环境的每一个细节。他退到不远处一个卖计算器电池的摊位旁，借由人群的掩护，目光牢牢锁定那个挂着“温州精工”牌子的柜台。 摊主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的男人，穿着在这个年代堪称时髦的 polo 衫和西裤，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显得颇为斯文。他并没有像其他摊主那样大声吆喝或急切揽客，而是坐在柜台后的一张折叠椅上，面前摊开着一个厚厚的账本，手里拿着计算器，时不时按动几下，眉头微蹙，似乎在核算着什么。他的摊位货物陈列井井有条，不同款式的电子表分门别类，都用透明塑料盒装着，擦拭得干干净净，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与其他摊位货物堆叠、略显凌乱的风格形成鲜明对比。 （温州商人，以精明、团结、吃苦耐劳和极强的市场嗅觉闻名。看来这位陈老板是其中佼佼者，注重品牌和形象，做事有章法。对付这样的人，小聪明和卖惨效果不大，必须展现出足够的专业性和合作诚意。） 林小一心中迅速制定了策略。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让自己看起来尽量精神一些，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踱步过去，在柜台前站定。 “叔叔，下午好。”他用了比较正式的称呼，声音清晰，不大不小。 陈老板闻声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看到是个半大的孩子，脸上习惯性地露出一个客套而疏离的微笑：“小朋友，想买表给爸爸看还是自己戴”他显然也把林小一当成了普通的零售客户。 林小一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指向柜台角落里那几款“悬浮陀飞轮”电子表，目光专注：“叔叔，请问这款表，什么价位” 陈老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小孩子通常会被色彩鲜艳或者带卡通图案的表吸引，而这几款“悬浮”表设计相对前卫抽象，更受追求新潮的年轻人喜欢。他保持着微笑，说道：“小朋友眼光不错，这是香港过来的最新款，叫‘悬浮概念表’。零售价要二十块。”他顿了顿，带着一丝试探问道：“批发的话……你要多少”他并不真的认为这孩子是来批发的，更多是出于职业习惯。 林小一仿佛没有听到他语气中的那丝调侃，目光依旧停留在表上，语气平稳地接话：“这个悬浮设计确实很新颖，视觉冲击力强，在市场上应该很稀缺。”他话锋一转，用食指隔空点了点表盘，“不过，我观察了一下，它用的机芯好像还是老式的lc-12模组，虽然稳定，但功耗比较大，如果长期开启背光或者那个悬浮装置，电池可能撑不了太久。” 话音刚落，陈老板脸上的职业微笑瞬间凝固了，像是被一层薄冰封住。他扶眼镜的手停在半空，镜片后的眼睛骤然睁大，难以置信地看向林小一。 （lc-12模组！功耗！这小孩……他怎么会懂这些！这根本不是普通孩子能接触到的知识！就算是大人，不是这行的，也未必清楚具体机芯型号和特性！） 一股强烈的荒谬感和警惕心同时涌上陈老板心头。他再次仔细地、上下下地打量着林小一：洗得发白的校服，普通的球鞋，略显单薄的身材，但那双眼睛……漆黑，沉静，没有孩童的天真懵懂，反而带着一种洞悉内情的锐利。 “小朋友……”陈老板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带着前所未有的审慎，“你……家里是做什么的”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可能是某个同行或者大客户的子侄，跑来试探或者玩闹的。 林小一迎着他的目光，坦然回答：“我自己做点小生意。”他没有丝毫怯场，反而向前半步，从容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那三张十元的钞票，并没有全部展示，只是捏在手里，让自己的“资本”若隐若现，同时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意图：“陈老板，我叫林小一。今天来，是想跟您谈笔生意。开个实在价吧，如果合作愉快，下周这个时间，我可能还需要三百个同类型或者更畅销的款式。” 三十块钱，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巨款，但在批发市场里，实在不算什么。陈老板的目光在林小一脸上和那三十块钱之间逡巡，内心天人交战。理智告诉他，跟一个八岁孩子谈批发生意荒谬绝伦；但直觉和这孩子刚才展现出的专业素养，又让他觉得此事绝不简单。 “你……”陈老板沉吟着，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账本，“你能要多少”他决定再试探一下。 林小一没有直接回答数量，而是将问题巧妙地抛了回去，同时施加压力：“这要看陈老板您能给到多少诚意了。我现金结算，不拖欠，也不要发票，只要最好的货和最好的价格。”他强调“现金”和“不要发票”，这在九十年代的批发市场，意味着更低的成本和更高的利润空间，是极具诱惑力的条件。 陈老板盯着他看了足足五秒钟，似乎在评估这场超常规谈判的风险与收益。最终，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拿起桌上的计算器，快速按了几下。 “好！小林……朋友是吧”他换了个称呼，语气正式了许多，“看你是个懂行的，我也不跟你来虚的。这款‘悬浮概念表’，成本确实不低。这样，我给你个实在价，八块钱一个！你这五十块，能拿六个。这已经是看在你是行家，又付现金的份上了。” 林小一心中迅速计算，八块一个，五十块拿六个，成本单价8.33元，距离他预期的零售价十元，毛利只有不到两块钱，利润率大幅缩水，而且数量太少，根本无法形成规模效应。 他果断摇头，小脸上露出与其年龄不符的沉稳笑容：“陈老板，您这价还是不够朋友。我研究过lc-12模组的公开报价，加上外壳、电池和那个悬浮装饰，您的单件材料成本，绝对不会超过三块五。我付现款，不占用您的资金，不产生坏账风险，而且承诺后续稳定拿货。四块五，我拿十个。下次我来，直接要一百个。” （公开报价！他连这个都知道！lc-12模组虽然不是绝密，但也不是随便一个小孩能查到的！难道他背后真有高人指点或者是哪个竞争对手派来搅局的） 陈老板心中巨震，看向林小一的眼神彻底变了，从最初的惊讶、审视，变成了深深的忌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重视。 两人隔着柜台，目光交锋。一个是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精明浙商，一个是身体里装着成年灵魂的重生者，在这喧闹的电子市场一角，进行着一场极不对等，却又暗流汹涌的商业谈判。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陈老板的大脑飞速运转，权衡着利弊。四块五，利润已经很薄，但正如这孩子所说，现金结算、无坏账风险、以及那个“下次一百个”的诱人承诺……而且，这孩子太不寻常了，结交一下，或许未来真有意外之喜 就在陈老板嘴唇微动，准备做出最终决定的刹那，一个流里流气、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声音，像一块肮脏的破布，猛地撕破了这紧张而专注的氛围： “哟呵！陈老板，可以啊！几天不见，生意做得挺花嘛！连奶娃娃的生意都做得这么起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