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亮剑时刻，五十块开启的商业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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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林小一和陈老板同时转头。只见三个穿着花衬衫、喇叭裤，头发抹得油光锃亮的青年，晃着肩膀走了过来，为首的个子不高，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延伸到脸颊的狰狞疤痕，让他本就凶悍的神情更添几分戾气。他嘴里叼着牙签，双手插在裤兜里，走路姿势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螃蟹般的横行霸道。 周围几个摊位的老板和顾客，看到这几个人，脸色都微微一变，下意识地低下头或者移开视线，仿佛生怕被他们注意到。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种紧张和畏惧的气息。 陈老板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有些苍白，刚才谈判时的精明和沉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显而易见的紧张和讨好。他赶紧从柜台后绕出来，脸上堆起勉强的笑容：“强……强哥，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我这就是……就是逗逗孩子，没做什么生意。” 来人正是这片区域有名的地头蛇，绰号“刀疤强”，专门向摊主们收取“管理费”（保护费），手段狠辣，商户们敢怒不敢言。 刀疤强根本没理会陈老板的解释，他那双三角眼贪婪地盯住了林小一手里还捏着的三十块钱（另外二十在林小一另一个口袋），嘴角咧开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露出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 “逗孩子我看是孩子逗你吧”他阴阳怪气地说着，伸出脏兮兮的手，直接就朝林小一手里的钱抓去，“小孩子家家的，拿这么多钱多危险来，交给叔叔，叔叔帮你保管保管，等你爸妈来了再还给你！” 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抢劫！ 林小一心中警铃大作！他没想到进货路上最大的拦路虎不是精明的商人，而是这种毫无道理可讲的地头蛇！（糟了！千算万算，没算到会碰上黑吃黑！）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 电光火石之间，他大脑cpu超频运转，瞬间分析了所有选项： 硬拼：绝对不行，对方三个成年混混，他这小身板毫无胜算。 求救于陈老板或其他商户：看陈老板那畏惧的样子，恐怕自身难保。其他商户也未必敢插手。 逃跑：人小腿短，市场环境复杂，根本跑不掉。 乖乖交钱：这是最坏的结果，不仅启动资金损失殆尽，更会严重打击他的信心。 不行！绝对不能交钱！ 就在刀疤强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钞票的瞬间，林小一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他猛地后退一步，将钱死死攥在手心藏到身后，同时，用尽全身的力气，扯开嗓子，用带着哭腔的、尖锐到破音的粤语，发出了石破天惊的呼喊： “救命啊！！！有人贩子啊！！！抢细路哥（小孩）的钱！！！要抓我走啊！！阿爸！！！阿妈！！！救命啊！！！” 他一边喊，一边使劲用指甲掐自己的大腿内侧，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生理性地泪如泉涌，小脸憋得通红，那惊恐万状、声嘶力竭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人贩子”三个字，在九十年代的社会，是威力最强的敏感词之一，能瞬间点燃公众的怒火和正义感。尤其是在赛格市场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 林小一这拼尽全力的哭喊，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乜嘢事）！人贩子边度（什么事人贩子在哪里）” “光天化日敢抢细路仲有王法吗！” “报警！快滴报警！” “睇住佢！唔好畀佢走咗！（看住他！别让他跑了！）” 刹那间，周围无论是摊主还是顾客，无论是本地人还是外地客，都被这凄厉的哭喊吸引，纷纷围拢过来。几个身材魁梧、讲着潮汕话的老板更是面色不善地堵住了刀疤强几人的去路，眼神凶狠。市场角落里负责维持秩序的保安也被惊动，正快步朝这边赶来。 刀疤强和他两个手下完全懵了！他们横行这么久，靠的是凶悍和商户的忍气吞声，何曾见过这种阵仗被几十双愤怒的眼睛盯着，还被扣上“人贩子”这天怒人怨的帽子，刀疤强脸上的刀疤都气得扭曲了。 “丢你老母！边个系人贩子！你只死仔包乱讲咩！（c语言！谁是人贩子！你这小兔崽子胡说什么！）”他气急败坏地指着林小一怒吼，想要上前，却被几个潮汕老板结实的胸膛挡住。 林小一却仿佛受到了更大的惊吓，哭得更加“凄惨”，死死抱住旁边一位被惊动、从隔壁摊位走出来的、面相和善的阿姨的腿，把脸埋进去，肩膀剧烈耸动，含糊不清地哭喊：“阿姨救我……佢要抓我……我要返屋企……（阿姨救我……他要抓我……我要回家……）” 那阿姨心疼地搂住他，怒视刀疤强：“你咁大个人吓个细路做咩！睇你个样就唔系好人！（你这么大个人吓唬孩子干什么！看你样子就不是好人！）” “就系！报警拉佢！（就是！报警抓他！）” 舆论一边倒地站在了林小一这边。刀疤强百口莫辩，在众人七嘴八舌的指责和越来越大的压力下，尤其是看到市场保安已经快到跟前，他深知“人贩子”这罪名要是被坐实，麻烦就大了。 “妈的！算你狠！小赤佬你给我等着！”刀疤强恶狠狠地瞪了林小一和陈老板一眼，那眼神仿佛要杀人。但在群情激愤和保安的逼近下，他只能撂下句狠话，带着两个同样慌了神的手下，狼狈不堪地推开人群，灰溜溜地跑了，连“管理费”都忘了收。 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被林小一用急智和精准的情绪表演，硬生生化解于无形。 现场人群见“人贩子”被吓跑，又安慰了“受惊”的林小一几句，便渐渐散去。那位好心的阿姨还给林小一塞了颗水果糖，这才离开。 陈老板惊魂未定地擦着额头的冷汗，看向林小一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充满了后怕、感激，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这孩子，不仅懂行，胆识和急智更是远超常人！刚才那一幕，简直堪比电影情节！ “细路……不，小林……你没事吧”陈老板的声音还有些发颤。 林小一抹掉脸上残留的泪水（主要是掐大腿疼出来的），摇了摇头，虽然小脸还有些发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我没事，陈老板。我们……继续谈生意” 陈老板看着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某个重大决定。他二话不说，转身回到柜台，动作麻利地拿出十个品相最好的“悬浮陀飞轮”表，仔细检查过后，又额外拿了两个基础款但质量很好的电子表作为赠品，一起装进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塑料袋里，塞到林小一的书包中。 “十个你要的，四块五一个，一共四十五。这两个，算我送你的！”陈老板语气坚决，同时快速从账本上撕下一角，写下一串数字塞给林小一，“这是我的bp机号码，126-xxxxxx。以后要货，提前call我，我给你留最好的！价钱……就按你说的算！”他压低了声音，“今天……多谢了。”他知道，如果不是林小一急中生智，今天他破财免灾是跑不了的，甚至可能还要挨顿揍。 林小一也没有矫情，将剩下的五块钱（50-45=5）收好，把bp机号码小心翼翼地对折，放进内衣口袋，紧贴着那七十块“保命钱”。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号码，更是一条通往稳定、优质货源的桥梁，其价值远超那几块钱的让利。 “谢谢陈叔。合作愉快。下周见。”他朝陈老板点了点头，背上沉甸甸的书包，抱着那个装表的黑色塑料袋，像一只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暴却成功觅得食物归巢的幼鸟，快速而警惕地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陈老板看着那瘦小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久久没有收回目光，嘴里喃喃自语：“妖孽……真是个小妖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