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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载寒灯苦诵经， 棘闱一搏梦难醒。 榜前空望名无迹， 风里独嗟心似萍。 时光匆匆，转眼便到了这年秋闱。 我的好几个门生皆桂榜题名，中了举人。 他们自幼饱读诗书，都是才学出众之人，自不用我操心。 然而，最让我头疼的还是儿子皓先。 谁能想到，他在考试的时候竟然填错了卷子！ 我被气得火冒三丈，饭都吃不下了。 皓先战战兢兢地站在饭桌前，虽低着头，目光却十分散漫，一会儿瞅瞅这儿，一会儿看看那儿，两手还在袖中不停地摩挲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朱琦在一旁看我生气，大气都不敢出。 我瞧着皓先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实在忍无可忍，“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掼。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太不像话！站没个站样！”我对皓先怒声喝道。 “爷息怒，从早晨一直站到现在了，肯定是累了。”朱琦赶忙在一旁劝解。 “是呀是呀，早饭还没吃完呢就过来受罚，这会儿实在饿得不行了。”皓先偷偷看了一眼朱琦，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赶紧让他坐下吃吧，他本来肠胃就不好，别把孩子再饿出什么毛病来。”朱琦继续苦口婆心地劝着。 我看已罚了近两个时辰，心也软了，于是重新拿起筷子，说：“坐下吃吧。” 皓先一听我松了口，整个人瞬间松弛下来，绽开笑容对朱琦撒娇道：“还是妈疼儿子。” 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端起碗筷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潘氏心疼地忙给他碗里夹菜。 莉蕊见小皓桐已经吃完，赶忙端来热水，细心地给他漱口、擦脸、擦手。 小皓桐跳下椅子，乖巧地朝我和朱琦施了个礼，说： “孩儿饭毕，先下去了。等睡完午觉再过来给爸妈请安。” “莉蕊，你带皓桐回屋去吧。”朱琦轻声吩咐道。 “是，夫人。小少爷，咱们走吧。” “哥哥、嫂子慢用，弟先告退了。”皓桐又给皓先和潘氏行了个礼。 皓先随意地点了点头，只顾着自己大快朵颐。 “爷不必着急，皓先这般聪明，读书又用功，今年考不上，来年继续考就是。如今有了经验，没准下回能考个状元回来呢。”朱琦微笑着，试图安慰我。 “他倒是有那本事！学业之事理应专心致志，你看他眼下这样子，玩起来疯野无度，就算再聪明又有什么用！”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爸教训的是，不过我如今算是见识到那礼部考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题目嘛，也没我想象的那般难，下回一定考上。”皓先笑着，满是自信地说道。 在家待着实在无聊，皓先还没吃晚饭，便一溜烟地跑去了教坊司。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去了，想着去看看姑娘们是不是又编排了新的歌舞花样。 此时，因刚刚考完乡试，不管是中举的还是未中举的，都跑来这里消遣解闷。 胡同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皓先慢悠悠地踱进曾婉婉的妓馆里。 刚一进门，就被一个眼尖的丫鬟认了出来，那丫鬟连忙小跑着上楼去喊曾婉婉。 此时，她正与另外两个姑娘在包厢里陪客。 丫鬟匆匆跑到她身边，在她耳边轻声言：“李徵伯来了。” 婉婉一听，脸上瞬间闪过惊喜之色，心也开始怦怦直跳，像揣了一只小兔子似的。她抿了抿嘴唇，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很快又展开笑颜，对客人说： “徐公子，恕婉婉失陪一下。”说罢，便起身去找皓先。 皓先正坐在舞台下面，点了一壶酒，一边悠然自得地喝着，一边饶有兴致地听台上姑娘唱词。 婉婉从楼梯上走下来，一眼便望见了他。 自从那日与皓先一夜相好，她便像丢了魂似的，云里梦里都忘不了他。 经常把皓先作的诗《赠婉婉》抄在帕子上，日日揣在怀中，闲时便拿出来读了又读： “草堂无事起常迟，闲爱逢春静爱诗。 十日浓阴常带雨，一洗空碧漫生迟。 青楼柳莺犹不止，开到园花蝶未知。 三尺短墙姝共我，韶光洽洽难舍日。” 婉婉因皓先患上相思之症。 她忍不住去李府找他，却被我无情地喝退。 回到教坊司之后，她整日都郁郁寡欢。 今日终于又见到了心上人，情难自已，定要找他促膝长谈。 于是，她赶忙让丫鬟去喊芸娘代她陪客，自己去请皓先到房中一叙。 “徵伯，你终于来了。” 婉婉轻移莲步，走到皓先身边，声音轻柔地跟他打招呼。 皓先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姑娘，突然听到耳边有人唤他，便转过头来。 只见婉婉站在身旁，正朝他嫣然一笑。 他站起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有些印象，但又不深。 皓先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姑娘的姓名，想了好半天，才用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说道：“你是那个那个……曾……” “婉婉日日思念公子，没想到公子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婉婉见皓先想不起自己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没忘没忘，这不是曾婉婉姑娘嘛。我有日子没来了，姑娘的模样可是越发水灵了呢。”皓先嬉笑着，伸手在婉婉的下巴上轻轻摸了一把。 婉婉被他这般挑逗，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娇嗔道：“公子可愿去房中一叙” “甚好甚好。”皓先连忙点头答应。 丫鬟一看皓先有意留宿，赶忙拿了一个托盘，低着头呈到皓先面前索要嫖资。 皓先这才反应过来，装模作样地从兜里掏出钱袋，却发现里面只有二两银子。 “你也是个不长眼的，这是徵伯公子，谁让你讨要了还不快拿走！”婉婉对丫鬟气道。 “姑娘不让公子拿钱，明儿不好向妈妈交代。”丫鬟委屈地说。 “妈妈问起自有我去交代，跟你无干，赶紧下去！”婉婉不要皓先的钱，直接拉着他就走。 皓先一看竟还有不花钱白嫖的好事，心中暗喜，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搂着婉婉的细腰，就跟着她去了后面的客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