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鸡腿保卫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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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9月3日 时间一晃到了星期五。 溪尾镇中心幼儿园小（1）班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躁动不安的期待。原因无他，早上的时候小李老师说了今天星期五，中午饭加鸡腿。 对这群90年代初乡下娃娃来说，一个油汪汪、香喷喷的大鸡腿，其诱惑力不亚于后世的限量版玩具。连阿水吸溜鼻涕的频率都降低了。 陈野依旧保持着他“懒散老干部”的人设，背着小手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目光放空，看似在神游天外，实则狗脑子里正在高速运转，琢磨着他那小说情节走向——鸣人（哦不，现在叫“炁元”）怎么才能合理地在“青云门”食堂抢到最后一个肉包子而不被大师兄揍…… 就在他思维的火花即将碰撞出关键剧情时，一阵软软糯糯的委屈哭声钻进了他的耳朵。 “呜哇——我的鸡腿！那是我的鸡腿！还给我！哇——！！！” 这好听的小女孩哭声，情感饱满，带着一种保护欲的控诉感。陈野循声望去。 哭声的源头，是斜前方靠窗位置的一个小姑娘。她穿着蓝色的小背带裤，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西瓜头，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因为委屈涨得通红。此刻她正踮着脚，伸着小短手，试图去抢一个比她高壮得多的小胖子手上的半截鸡腿。 小胖子叫林子豪，就是开学第一天被陈野一句“爸妈不要你了”吓得哭出防空警报效果的那个小胖子。 今天他穿着件崭新的小汗衫，肚子圆滚滚的，此刻举起的手往后抬，正得意洋洋地把啃过的鸡腿举得高高的，油乎乎的小嘴吧唧着，含糊不清地挑衅：“谁说是你的，上面写你名字啦我先拿到的就是我的，略略略！” 小姑娘够不着，急得直跺脚，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在小花脸上冲出两道亮晶晶的痕迹。她一边哭一边喊：“就是我的，小李老师放我盘子里的，你抢我的，你是坏孩子，呜呜——！” 陈野的目光掠过林子豪那欠揍的胖脸，定格在那个哭得毫无形象可言的脸上。 哦豁，这个现在和他一样的西瓜头，前世的时候，小学初中都是坐在他的前排，马尾辫甩得飞起，陈野经常没事给她拽几下，后来因为长得太出挑高二就被星探挖走，再后来成了个国民闺女--江晚。 记忆里那个明艳张扬、后来在电视屏幕上光彩照人的少女形象，和眼前这个穿着背带裤、哭得鼻涕泡都快出来的假小子……陈野这几天一直有点适应不了。合着未来的大明星，幼儿园时期是这么个画风 他看着江晚这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胸脯一抽一抽，那架势，仿佛被抢走的不是鸡腿，而是她的命根子。林胖子还在旁边得意地晃着那半根鸡腿骨头，油光蹭得汗衫上都是。 周围的孩子们有的看热闹，有的被吓到，小李老师正在分发另一边的鸡腿，被哭声吸引，焦急地喊着：“林子豪，不准抢小朋友东西，快还给江晚！” 但显然，林子豪的“鸡腿霸权”不是一句呵斥就能瓦解的。 啧，麻烦。陈野内心叹了口气。看来要小爷出场了，怎么说也是多年的好同学被欺负了。 就在小李老师放下餐盘，准备亲自过来“武力调停”，林子豪得意地又啃了一口鸡腿时，一个慢悠悠的小身影站了起来。 陈野背着小手，迈着他咸鱼步伐，不紧不慢地穿过几张桌子，走到了林子豪和江晚的“战场”中心。 哭声、呵斥声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附近的小朋友都看了过来，包括哭得直抽抽的江晚和啃得满嘴油的林子豪。 陈野没看哭成花猫的江晚，看向林子豪，还有他盘子里另一根完整的没被啃过的大鸡腿，很明显就是这小胖子贪心，抢了江晚的。 陈野伸出小手指，指向林子豪餐盘里那根完整的鸡腿，说话声奇异地盖过了江晚的抽泣：“林子豪，星期五，鸡腿。一人一个” 他顿了顿，小手指又指向林子豪手里啃得乱七八糟的那半根，“这个，你的。” 再指向盘子里那根完整的，“这个，江晚的。” 逻辑清晰，条理分明，直指核心。 林子豪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弄懵了，胖脸上的得意僵住了，下意识反驳：“谁、谁说的！这…这是我先拿到的！” “小李老师说的。” 陈野眼皮都没抬，直接搬出权威，“一人一个。你拿了两个。” 林子豪：“……” 他张着嘴，看看自己盘子里的两根鸡腿，再看看周围小朋友或控诉或羡慕的眼神，又看看皱着眉快步走来的李老师，小胖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后“哇”的一声，不是哭，是急的，他舍不得那根完整的鸡腿啊。 李老师已经走到跟前，一看这状况，立刻明白了。她板起脸：“林子豪，老师说了多少次一人一个，不许抢，把你多拿的那个还给江晚同学。” 林子豪瘪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万分不舍地看着自己盘子里那根完整的鸡腿，又看看自己手里啃了一半的，小胖手伸出去又缩回来，纠结得要命。 陈野看着他磨磨唧唧的样子，内心翻了个白眼。他懒得再废话，直接伸出小胖手，一把抓起林子豪盘子里那根完整的、还热乎的大鸡腿。 “诶！” 林子豪惊呼一声，下意识想护食。 陈野看都没看他，转身，把那根油汪汪、香喷喷的完整鸡腿，“啪”地一下，放进了江晚的餐盘里。 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然后，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子豪手里那根啃得坑坑洼洼、沾满口水的半截鸡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下一秒，在林子豪和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又伸出手把林子豪手里那半根也夺了过来。 “这个，当利息。” 陈野淡定地说完，把这啃剩的半个鸡腿，也“咚”地一声，放进了江晚的餐盘。 两根鸡腿，一根完整，一根半残，并排躺在江晚的小餐盘里，场面……有点滑稽，又有点震撼。 林子豪彻底傻眼了，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看江晚盘子里那两根鸡腿，“哇——” 这次是真哭了，哭得比刚才的江晚还委屈，他的鸡腿，全没了。 江晚也傻了。她看着自己盘子里从天而降的两根鸡腿，哭声戛然而止，张着小嘴，看看鸡腿，又看看面前这个背着小手、一脸平静的西瓜头小男生，完全搞不清状况。 李老师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再看看一脸“世间无我这般人”表情的陈野，嘴角抽搐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批评还是该表扬。她最终选择先安抚哭得更大声的林子豪：“好了好了，林子豪，是你不对在先，下次记住一人一个，老师再给你盛点粥……” 小陈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他背着小手回到自己的座位，仿佛刚才那场“鸡腿战”跟他毫无关系。 阿水、阿土、阿金三双眼睛闪着崇拜的光芒，老大太帅了。两根鸡腿，说抢就抢。 江晚还傻愣愣地看着自己餐盘里的两根鸡腿。她伸手戳了戳那根完整的，又嫌弃地碰了碰那半根沾着口水的。拿起那根完整的吃了起来，犹豫了一下，瞄了一眼那边陈野的方向咕哝了一句： “谢…谢谢…瓜皮头…” 午饭后，陈野在走廊看到小江晚自己坐在一个小角落看着幼儿园大门的方向。陈野好奇这个小萝莉这是干嘛，小孩子可是很少会这样的，要么是一起跑来跑去，要么就找东西玩。 陈野坐在小江晚旁边问“小晚想妈妈了吗。” “嗯，妈妈说危险的时候她就会出来保护我，我都没等到妈妈呢。” 陈野解释道“会不会是因为路上人太多了，她一时半会赶不到，要不我们回床上，她会在梦里找到你的。” 小孩子真信了，或者说她们是宁愿选择相信。 下午两点多，午休还没结束，陈野先醒了，听到一个有点熟悉的哭声，其他小朋友都还在小床上睡觉。江晚趴在小床上嘤嘤嘤的哭着。 “怎么了这是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妈妈还没来。”江晚哭的更伤心了。 陈野陪在江晚身边，给她擦眼泪，时不时拍拍小脑袋，拍拍后背，担心她哭噎了，把小李老师要做的事情做了。主要还是有点心虚，该来的还是要来，该被拆穿的谎话还是得被拆穿。陈野有点尴尬，这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最后还是赶过来的小李老师抱起江萝莉哄了一会儿，可能小朋友哭累了，这会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