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石条屋里的异人诞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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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9月4-5日，周末 闽南的秋老虎，在周末这两天卯足了劲儿发威。毒辣的日头晒得石条屋的瓦片发烫，知了扯着嗓子在屋后的龙眼树上嘶鸣，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来。 大人们可没闲工夫享受这热死人不偿命的周末。爷爷陈泽明天不亮就扛着凿子锤子去了南山，叮叮当当的凿石声仿佛能穿透几里地飘回来。陈文国照例去五金厂，带着一身机油味和下班后大概率会增添的酒气。陈阿嬷、林秀芬和大姑二姑一早就挎着篮子去了更远的江边稻田，伺候那三块命根子。三姑陈惠梅声称“头有点晕”，被陈阿嬷没好气地数落了两句“懒骨头”，最终获准留守——当然，她的大部分时间都贡献给了补觉和对着小镜子研究怎么把刘海梳得更“城里人”一点。 家里真正的“活跃分子”，是7岁的陈晓晓。她像只撒欢的小鹿，草草扒拉完早饭，就迫不及待地拽上阿水阿土阿金（这三个忠实跟班周末也自动归位），一溜烟地跑去隔壁找她的小姐妹大丫了。目标明确——抢占大丫家那台全村为数不多的十四寸黑白电视机前排位置！据可靠线报（阿金偷听大丫她妈说的），周末下午有《美少女战士》！ “月棱镜威力，变身！” 陈晓晓模仿着水兵月的招牌动作，兴奋的尖叫隔着两家院墙都能隐隐传回来。 于是，喧嚣拥挤的陈家大宅，在这个闷热的周末白天，奇迹般地出现了一片难得的“净土”。堂屋里只剩下三姑陈惠梅若有似无的鼾声，以及角落里几只不怕热的鸡在踱步。 而这，正是陈野梦寐以求的“黄金创作时间”！ 他像只机警的小老鼠，先确认三姑睡得正香，又踮着脚溜到门口，探头看看姐姐和跟班们确实跑远了。这才迅速返回自己那间小小的、堆着些农具杂物的“儿童房”。 作案工具早已备好： 1. 那本皱巴巴、边角卷起的作业本，藏在装旧衣服的藤条箱子最底层。 2. 一支姐姐用了半截的铅笔，外加一小截偷偷从三姑针线盒里顺来的、卷在纸筒里的铅笔。 3. 几张从村委会“顺”回来的旧报纸，用来垫着写字，防止铅笔芯戳破本子，顺便瞄几眼新闻标题确认世界线。 陈野搬来一张小板凳，又拖过一个更小的、缺了条腿用砖头垫着的木箱当桌子。位置选在靠里、有窗户但被竹帘遮住大半光线的角落，既通风，又隐蔽。他盘着小短腿坐好，扇着扇子，深吸一口带着灰尘和淡淡鸡屎味的空气，嗯，这是自由的味道！ 小心翼翼地翻开“密码本”，前面几页已经布满了只有他自己能懂的“天书”——各种火柴棍小人、漩涡圈圈、狐狸头、酷脸侧影。 今天，他要正式“动笔”，构建他那宏大的世界观——异人世界！ 小胖手握着铅笔，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汗水顺着他的小脑门往下淌，痒痒的，他也顾不上擦。铅笔尖在粗糙的纸面上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伴随着他嘴里无声的念叨： 火影忍者…太日式…够中国…够玄乎…让人一看就觉得‘哎呦，这玩意儿老祖宗传下来的吧 炁，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先天一炁，万物本源，异人之下的设定，拿来主义，本土化魔改。 忍者村太low！改成…宗门，隐世门派，名山大川里有，市井江湖里藏，青云门（对标木叶）、天师府（对标砂忍，有点牵强…不管了）、唐门（用毒用暗器，这个好）、少林（体术大师）……嗯，够江湖。 忍界大战格局小了，得是…争夺上古秘宝‘炁体源流’引发的正邪大战，炁体源流，传说能统御万炁，直达本源，得之可通天彻地，够不够诱人够不够让那些老怪物打破头 鸣人…体内封印九尾妖狐九尾…太日本，换成…上古凶兽‘九尾天狐’的残魂，或者…混沌初开时一缕至凶至煞的‘浊炁’嗯，浊炁好更玄乎，名字也得改…鸣人不行，一听就是小鬼子，叫…炁元炁是本源，元是开始，寓意体内藏着力量的源头，也暗合他主角的身份！ 佐助…宇智波天才，背负血仇…嗯，这个设定可以保留，但得中国化，改成…传承古老异人世家‘天瞳林家’的绝世天才，家族被觊觎‘破妄灵瞳’（对标写轮眼）传承的邪派‘幽冥殿’所灭，破妄灵瞳，能看破炁的运行轨迹，预判攻击，修炼到高深还能操控人心（别天神这个太bug，初期不能有）…嗯，血海深仇，天才复仇者，标配名字…佐助太出戏，叫…林烬浴火重生，灰烬中复仇！够不够酷 卡卡西…整天看小黄书的咸鱼高手…这个精髓必须保留，改成…青云门里一个整天捧着《江湖风月录》（对标《亲热天堂》）、总迟到、看起来懒懒散散，实则深藏不露的师叔辈人物！名字…就叫莫问！莫问前程，莫问来路，神秘感拉满，招牌技能…嗯，写轮眼变破妄灵瞳肯定不行，那是林家的。改成…他能瞬间复制并看破对手的‘炁法’运行，然后原样甚至优化版打回去，这叫师法天地，融会贯通。名字就叫…‘万象归源手’有点拗口…再想想… 陈野沉浸在创造的世界里，小脸因为兴奋和闷热泛着红晕。铅笔在纸上飞快地移动，不再是单纯的图画，他开始尝试用他能写出的、最简单的字，混合拼音，构建设定框架： 【世有异人，修“炁”】 【宗门青云门、天师府、唐门…】 【宝贝：炁体源流，超腻害。】 【主角：炁元，肚肚里有坏坏的“浊炁”被人欺负】 【林烬：天瞳林家，被灭门，眼睛破妄灵瞳 】 【莫问：懒师叔，爱看《江湖风月录》，会“万象归源手”（名字待定）】 写到这里，陈野卡壳了。莫问的招牌技能名字，他总觉得不够响亮，不够“武侠”。他皱着眉头，小手下意识地抓了抓被汗水黏在额头的西瓜头短发。 万象归源…归源…复制…看破…他脑子里拼命搜刮着前世看过的武侠小说、电视剧碎片。突然，一个词蹦了出来——洞玄。 洞悉玄机！陈野眼睛一亮，洞玄真眼洞玄妙手洞玄…嗯，就叫‘洞玄鉴’，既能看破（鉴），又能洞悉玄机，比万象归源手简洁有力多了。 他兴奋地在“万象归源手”后面打了个叉，郑重地写上：“洞玄鉴” 还在旁边画了个简笔的小眼睛符号。 “沙沙沙……” 铅笔摩擦纸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堂屋里显得格外清晰。陈野完全沉浸在构建世界的兴奋中，浑然不觉时间流逝，也没注意到门口竹帘的缝隙里，一双惺忪的睡眼正疑惑地望进来。 三姑陈惠梅被尿憋醒了，迷迷糊糊起来，隐约听到堂屋角落有细微的动静。她揉着眼睛走过去，掀开竹帘一角，就看到自家那个平时懒洋洋像个小老头的侄子，正盘腿坐在小木箱前，背挺得笔直，小脑袋几乎要埋进本子里，一只小胖手抓着铅笔在纸上飞快地划拉着什么，另一只手还激动地拿着扇子比划着，嘴里无声地念念有词，小脸通红，额头上全是汗。 “阿野” 陈惠梅疑惑地叫了一声，“你在做啥画画啊” 陈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灵魂差点出窍，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啪”地一声合上本子，迅速塞到屁股底下，然后猛地转过头，脸上瞬间切换回平时那副“我是谁我在哪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茫然表情，速度之快堪比川剧变脸。 “三…三姑” 他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带着点刚“睡醒”的懵懂，“好热…我在…乘凉。” 说完，还象征性地用扇子扇了扇风，小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陈惠梅狐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屁股底下明显鼓起来一块的地方。她对小孩子涂鸦没兴趣，只觉得这侄子神神叨叨的。“乘凉不去院子里，缩在这黑角落干啥怪里怪气的。” 她打了个哈欠，也没深究，趿拉着拖鞋往屋后的茅厕走去，“别玩火啊！我去解手。” 直到三姑的脚步声消失在屋后，陈野才长长地、无声地吁了口气，小心脏还在噗通噗通狂跳。好险！差点暴露革命火种！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把宝贝本子从屁股底下抽出来，检查了一下没被压坏，才宝贝似的重新藏回藤条箱最底层。刚才的灵感被打断，激情也消退了些，加上闷热和高度紧张，一阵疲惫感涌了上来。 他爬下小板凳，走到厨房的大水缸边，踮起脚，用葫芦瓢舀了点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瓢，冰凉的井水顺着喉咙滑下，才感觉燥热退去一些。 屋外，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嘶鸣。隔壁隐隐传来《美少女战士》的片尾曲和陈晓晓她们模仿的“代表月亮消灭你”的喊声。 陈野背着小手，踱到堂屋门口，望着院子里被晒得发白的石板地，眼神悠远。 青云门，炁元，浊炁，天瞳林家，林烬，破妄灵瞳，莫问，洞玄鉴，炁体源流…… 一个光怪陆离、充满东方韵味的异人世界，就在这闽南乡下闷热的石条屋里，在一个四岁孩童的涂鸦和拼音中，悄然搭建起了雏形。 他摸了摸自己的西瓜头，嘴角勾起一抹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带着点狡黠和野心的弧度。 路还长着呢…第一步，先得把故事写出来，寄出去，有稿费了…才是硬道理。 至于怎么寄用谁的名字寄嗯…得好好琢磨琢磨。他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目光落在了小叔陈文星那台偶尔能收到海峡对岸飘渺歌声的破收音机上。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他小小的脑袋里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