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有些遗憾是需要被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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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陵叶家大年三十夜 1996年的除夕夜，温陵城灯火通明，鞭炮声此起彼伏。门簪上“颍川衍派”的大院里，此刻更是热闹非凡。 叶茂华原本计划接宝贝闺女叶萱回上海过年，可电话里小祖宗死活不乐意，拽着外婆伍清婉的袖子对着伍奶奶就是小嘴一瘪：“我要在外婆家过年。” 叶茂华无奈，只好大年三十风尘仆仆地从上海赶回温陵。一进门，就听见客厅里传来爽朗的笑声——叶萱的三个舅舅，大舅陈怀安、二舅陈怀民、三舅陈怀远，全都带着家人回来了。 三位舅舅都是军人出身，继承了父亲陈连裕的铁血气质，身姿挺拔如松，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可偏偏面对自家那个温文尔雅的妹夫叶茂华，三人反倒有些局促。 大舅哥陈怀安拍了拍叶茂华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让叶茂华一个踉跄：“茂华啊，辛苦你了，大过年的还得跑回来。” 二舅哥陈怀民递了杯茶，语气带着点歉意：“这些年，小妹的事……唉，是我们陈家对不住你。” 三舅哥陈怀远最年轻，说话也直：“茂华，要是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咱们是一家人！” 叶茂华温和一笑，接过茶杯：“三位大哥言重了，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些。” 厨房里，伍清婉正指挥着保姆和几个儿媳忙活年夜饭。叶萱和几个表妹表弟像小蝴蝶似的在厨房和客厅之间来回穿梭，一会儿偷吃一块炸醋肉，一会儿又跑去拽拽舅舅们的袖子，奶声奶气地问：“舅舅，你们什么时候带我去打枪呀” 三舅陈怀远哈哈大笑，一把将叶萱举过头顶：“小丫头片子，还想打枪等你再长高点儿！” 叶萱不服气，小脚丫在空中乱蹬：“我已经长高啦。小野哥哥都说我长高了！” 众人一听“小野哥哥”，都笑了起来。大舅妈打趣道：“哎哟，咱们萱萱这是有小竹马了” 叶萱可听不懂什么小竹马是什么，不过大人打趣的样子倒是看的明白，扭捏地躲到外婆身后，惹得众人又是一阵笑。 年夜饭上桌，十几口人围坐一桌，菜色丰盛得几乎摆不下——闽南特色的红蟳米糕、海蛎煎、炸醋肉、蒸蟹、佛跳墙，香气四溢。 叶茂华举杯，温声道：“这一年，辛苦大家了，也感谢三位大哥一直照顾萱萱和妈。新年新气象，愿咱们一家平安喜乐！” 众人碰杯，其乐融融。叶萱捧着一杯椰子汁，学着大人的样子，一本正经地抿了一口，结果逗得全桌人哈哈大笑。 窗外，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着，温陵城的夜空被烟花映得绚烂夺目。叶萱趴在窗边，看着远处的烟花，小声嘀咕：“小野哥哥，你一定要来拜年呀……” 屋内，暖黄的灯光下，一大家子人推杯换盏，笑声不断。这个除夕夜，叶家难得地团圆了。 川省某山村，一夜之间换上了厚厚的银装。雪花还在纷纷扬扬地飘着，把整个世界都染得纯净无瑕。老人们念叨着“瑞雪兆丰年”，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村里的瓜娃子们可不管兆不兆丰年，一个个像撒欢的小狗，在雪地里滚雪球、堆雪人、打雪仗，笑声和雪球一样四处飞溅。 唐晓白裹着新买的粉色棉袄，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像颗熟透的小苹果。幼儿园放假后，一家人商量着还是回川省老家过年。晓白的舅舅唐玉山，经过大半年的休养，虽然干不了重活，但生活自理没问题了，这让大家都松了口气。晓白那个被泥石流冲没了的家，暂时没重建，今年就在舅舅家一起团年。 下午，疯玩够了的晓白终于消停了点，乖乖给外婆打下手准备年夜饭。贴春联的重任落在了舅舅唐玉山身上。晓白站在梯子下，昂着小脑袋，化身“人肉水平仪”，指挥得那叫一个认真： “舅舅，歪头歪头，啷个回事嘛，又歪唠嗷！” 小表弟唐晓虎站在不远处，吸溜着鼻涕，纯纯看戏。 “这样呢”唐玉山艰难地调整着。 “往这边一些嘛，”晓白小手一挥。 “哪边嘛”唐玉山迷茫。 “这边这边，！”晓白急得跺脚。 “这边是哪边嘛” “这边嘛！！！”晓白小手指都快戳到墙上了。 唐玉山无奈地回头瞄了一眼：“你就说左边嘛！” “我是唆左边嘛，舅舅你啷个回事嘛！”晓白理直气壮。 唐玉山：“……” 他感觉自己的血压有点飙升。 破旧的屋子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虽然房子被泥石流冲毁后还没重建，今年挤在舅舅家过年，但年夜饭的温馨一点没少。饭菜摆上桌，香气扑鼻，格外丰盛。远处村子里已经零星响起了爆竹声，像是在催促。 晓白妈妈唐丽萍拿出早就买好的爆竹，走到院子里。晓白和表弟晓龙、晓虎立刻捂着小耳朵，既害怕又兴奋地跟出来，小眼睛里全是期待。 “噼里啪啦——嘭！！！” 爆竹声在寂静的山谷里炸响，回声阵阵，宣告着新年的到来！ “嚯嚯嚯我家打爆竹唠，过年唠”晓白和表弟们蹦蹦跳跳，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屋里的灯全打开了，亮堂堂的。火盆里炭火正旺，映得人脸上暖洋洋的。年夜饭正式开席！三姐弟穿着簇新的衣裳，喜滋滋地爬上椅子坐得笔挺，听外婆说着温暖的新年祝福话。最后，外婆慈祥地笑着说：“好唠，我们也吃莽莽吧！” 晓白重重地“嗯”了一声，伸出小筷子，费劲地夹起一大块炖得酥烂油亮亮、颤巍巍的猪肘子，小心翼翼地放到外婆碗里，声音甜甜的：“外婆吃。” 桌上最显眼的就是这一道盛在陶罐里的硬菜——罐罐肉，也叫全家福。猪肘子、鸡肉、海参、火腿、冬笋、香菇……各种好料在罐子里慢煨了五六个小时，香气浓郁得能勾走魂儿。这是地道的四川乡土味，是团圆的滋味。 武荣市溪尾镇。 江晚家，小姑娘被打扮得像个精致的瓷娃娃。爸爸在厨房忙活年夜饭，奶奶帮忙打下手，爷爷则乐呵呵地陪着他的“小公主”看动画片，端茶倒水，无微不至。 许多多家则是另一番景象。多多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家里的小恶魔”。她像一阵旋风，在家里四处串门、煽风点火，调皮捣蛋无所不为，偏偏周围的人都宠着她。 “哈哈哈哈啊” 一阵魔性的笑声中，多多风一样从厨房里冲了出来，直扑客厅，边跑边嚷嚷：“爷爷救我的命鸭，救我鸭，妈妈要揍我”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刚冲进客厅，就被紧随其后、手持锅铲的许妈妈一把捉住，许妈妈熟练地从她身上搜出一包摔炮，然后毫不客气地在她小屁屁儿上象征性地拍了两下，把这个熊孩子“驱逐出境”——刚才这丫头居然溜进厨房，往地上扔了个摔炮！“砰”的一声，把正在炒菜的许妈妈和多多的奶奶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林子豪家也在吃年夜饭。他身边坐着林婉莹。小姑娘安安静静的。婉莹悄悄拉了拉他的衣服，然后把自己碗里一块不爱吃的肥肉，小心翼翼地夹到了林子豪碗里。林子豪呆了一下，看看婉莹，又看看碗里的肥肉，没说话，也没扒掉，继续埋头扒饭，默默地把那块肥肉吃掉了。 陈厝村。 李露露和张诗诗家，两个同病相怜、都是单亲妈妈带着的家庭互相帮衬着，凑在一起过年，也做了一桌像模像样的年夜饭。 李露露和张诗诗这对好姐妹，今晚穿了同款的红色小棉袄情侣装，像对喜庆的年画娃娃。桌子上的红烧鸡翅有点烧焦了，但张诗诗吃得津津有味，还哈哈大笑：“露露你看，这是我烧糊的，厉害吧” 李露露让她别吃糊的，她不听，一口焦香的鸡翅，一口甜甜的橙汁，美滋滋，小脸上满是得意。今晚妈妈破例允许她多喝点橙汁，她也拍着小胸脯保证绝对不尿床！吃完年夜饭，两个小姑娘手拉手跑到院子里，昂着小脑袋看别人家的烟花，兴奋地抱在一起蹦跳。 陈芊芊和陈诚、陈莉莉是同宗堂兄妹，阿金、阿水、阿土三兄弟也住附近。这个寒假里，这群孩子早就因为陈野分发的海量爆竹混成了“革命战友”成立了个“陈野烟花特供小分队”，天天变着花样点炮玩。，天天变着花样“炸街”。今晚吃完年夜饭，他们迫不及待地约好，目标直指陈野家，大家可是看到陈野今天又买了一大堆的烟花，那些压箱底的“大家伙”就等着晚上放大招呢！ 路过晓白家，看到灯黑着，猜到是回老家了。陈诚眼尖，看到院子里仰头看烟花的两个小姑娘，想着平常陈野也挺照顾这俩小透明的，小手一挥：“露露诗诗，走，一起去小野家放大的。” 两个小姑娘眼睛一亮，立刻加入了“烟花远征军”的队伍。 傍晚，夜幕初垂，天边泛着深邃的蓝，月亮和星星悄悄探出头。陈野家院子里，陈野正摆弄着小叔陈文星的摩托罗拉“大哥大”，小叔现在负责厂里接待，厂里为了联系方便特地给配的，。他想了想，拨通了远在京城的号码。给四个乐队小姐姐打了个长途慰问电话。 “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黄文文元气满满的声音。 “文文姐，是我，小野。过年好啊，你们今晚上怎么过啊。” “哇，小野！！”黄文文的声音瞬间拔高八度，“过年好过年好，我和姜姜在包饺子呢，苏苏和静静在做大厨，我们四个自己过，等着看春晚，我跟你说啊小野，你可得加油写歌，争取明年也让我们乐队上春晚炸场子，那才叫过年呢！……” 陈野：“……” 听着电话那头黄文文吧啦吧啦的“宏伟蓝图”，陈野感觉压力山大。“……文文姐，春晚它……不是说上就能上的……”这哪是光靠歌好就能上的啊姐姐，懂不懂什么叫人情世故，懂不懂什么叫……算了，跟热血上头的文文姐讲不通。陈野敷衍地嗯嗯啊啊了的又聊了几句家常，赶紧挂了电话，溜去客厅陪（被）陈晓晓看（抢）电视，顺便等开饭。 晚上八点，央视春晚熟悉的开场音乐响起。与此同时，远处的鞭炮声也密集起来。 “砰砰砰——” “噼里啪啦——” 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次第绽放，火树银花，照亮了一张张仰望的笑脸。 一朵朵烟花在夜空中次第绽放，把陈厝村的除夕夜装点得五彩斑斓。 刚扒拉完年夜饭的陈晓晓，屁股底下像装了弹簧，根本坐不住。她时不时就蹦到家门口，把房门拉开一条缝，小脑袋探出去，眼巴巴地望着外面绚烂的天空，嘴里发出“哇”的惊叹。 “好漂亮的烟花啊……” 又是一声巨大的“轰隆”和漫天火树银花，陈晓晓彻底按捺不住了，小眼神疯狂瞟向陈野藏烟花的地方。 陈阿嬷看她那心痒难耐的样子，笑着摆摆手：“想放就去放吧，烟花买来不就是放的” 正说着，不远处“轰隆”一声巨响，一束巨大的烟花拖着长长的尾焰冲上夜空，“嘭”地炸开，化作漫天流金碎玉，璀璨夺目！ “哇哈哈！！！”陈晓晓再也忍不住了，尖叫着冲向角落藏烟花的地方，一把抓住陈野，“弟弟快，搬烟花，放我们的！”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喧闹。陈诚带着他的“烟花远征军”大军杀到了，陈芊芊、陈莉莉、阿金、阿水、阿土、李露露、张诗诗……一群小豆丁呼啦啦涌进院子，看到陈晓晓正在搬的“大家伙”，眼睛都直了！ “哇，晓晓姐，我们来帮忙！”陈芊芊hiahia大笑。 “搬烟花，放大的！”阿土阿金阿水嗷嗷叫。 “来得正好，快帮忙！”陈晓晓立刻化身““现场总指挥”，小手一挥：“快快快，都搬出来，放院子里！” 自己则像个小小的“监工”，杵在院子中央，昂着小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夜空中不断炸开的璀璨花朵，小脸上满是痴迷。 小伙伴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陈野囤的烟花搬到了院子中央。陈野看着这阵仗，哭笑不得，但也豪气地当起了“军火商”：“来来来，见者有份，” 仙女棒、小蜜蜂、满地红……各种小烟花分到小伙伴们手里。最后，他郑重其事地把那个最大的、号称“一百响”的超级烟花筒搬到了院子正中央。 “我要点啦，都退后，退后，捂住耳朵！”陈野指挥大家退到安全距离，深吸一口气，拿着点燃的香，小心翼翼地凑近引线。 滋滋滋…… 引线燃起火花，迅速缩短。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几十双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砰砰砰砰砰——！！！ 第一道火光带着尖锐的呼啸冲天而起，随后便是一连串沉闷的发射声后，一道道耀眼的火光拖着长长的尾焰，呼啸着冲上深邃的夜空，轰然炸开， 轰！轰！轰！轰！轰！ 一朵接一朵无比绚烂、无比巨大的烟花在众人头顶轰然炸开，金色的瀑布、紫色的绣球、红色的牡丹、绿色的柳条……火树银花不夜天，将整个院子，甚至半个村子都映照得如同白昼。 “哇！！！”震天的惊呼声响起。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 “砰！砰！砰！砰！……” 一道道绚丽的光束争先恐后地射向天空，炸开千姿百态、五光十色……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和孩子们兴奋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 “小野小野你快看！好好看！”陈晓晓激动地拉着弟弟的胳膊，小手指着被烟花照亮的夜空，小脸在明灭的光影中，洋溢着纯粹的、闪亮的快乐。 陈野仰着头，看着漫天华彩倒映在姐姐和周围每一个小伙伴亮晶晶的眼眸里，感受着胳膊上姐姐传来的兴奋力道，听着耳畔此起彼伏的惊叹和欢笑。冬夜的寒风似乎也被这热烈的气氛驱散了，只剩下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暖和热闹。震耳欲聋的绚烂，肆无忌惮的笑声，感受着那份纯粹的快乐与希望。所有的烦闷、所有的沉重，仿佛都在这震耳欲聋的轰鸣和漫天华彩中，被炸得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