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规则的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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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进去的瞬间，零以为自己会撞上一堵墙，或者穿过一层薄膜。 都没有。 那感觉……更像是跳进了一池冰冷的、绝对寂静的水里。现实世界的一切声音、光影、触感，都被瞬间剥离。他不是在移动，而是在“切换”。 就像从一个运行着精密程序的台式机，切换到了这台电脑最底层的、只有0和1的命令行界面。 当他的“感官”重新上线时，整个世界都变了。 他依旧身处数据坟场，但不再是那个被时间凝固的、充满悲伤记忆碎片的实体空间。他看到的，是这个空间的“源代码”。 无数道散发着微光的、如同神经网络般的逻辑线条，构成了这个世界的骨架。那些被定格的记忆碎片，此刻在他眼中，变成了一个个被注释起来的、代码块包裹的数据包。灰鸦、墨菲、狮子……他们不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个复杂的、被赋予了“静止”属性的实体对象。 而他自己……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团由无数混乱、矛盾、甚至相互冲突的指令构成的、不断闪烁的光晕。他看到了自己的恐惧，那是一段深红色的、不断发出警报的代码；他看到了自己对灰鸦的守护，那是一段金色的、拥有最高优先级的循环指令；他也看到了克洛诺斯的遗产，那是一片深邃的、如同黑洞般不断进行着最优解计算的……底层架构。 他，零，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行走的“逻辑病毒”。 而那道由孩子们的歌声构建的、七彩的溪流，此刻正像一根usb数据线，一头连接着他这个“病毒”，另一头，则插入了整个数据坟场的……管理员后台。 “我的天……”克洛诺斯的声音在他的意识深处响起，这一次，那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几乎是见了鬼一般的震惊，“他们……他们不是为你打开了一扇后门……他们是把管理员的椅子，给你搬过来了一把！” 零能理解这份震惊。他现在所处的状态，已经不是“访客”了。孩子们用他们“合法用户”的身份，以一种监察者无法理解、也无法阻止的方式，为他这个“非法程序”申请到了临时的……“开发者权限”。 他不再是只能被动挨打的文件。 他现在，可以读，也可以……写。 【警告！检测到未知权限入侵！】 卡戎的声音将他从这短暂的、神明般的视角中拉回。它已经暂时镇压了坟场内记忆碎片的“暴动”，重新将注意力锁定在了零的身上。 那枚已经膨胀到足以吞噬一切的“归零之球”，重新稳定下来，散发出更加纯粹的、代表着“终结”的恐怖气息。 【未知权限来源：‘原生密钥’。权限等级判定中……】 卡戎的逻辑核心正在飞速运转。它试图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并将其纳入自己的规则体系中去处理。 但零，不会再给它这个机会了。 “游戏规则，变了。”零轻声说。他抬起那只由代码光晕构成的“手”，指向了卡戎。 这一次，不再是徒劳的物理攻击，也不是绝望的情感冲击。 他做了一个动作。 一个……“选中”。 就像在电脑屏幕上，用鼠标框选住一个文件一样。在他的意志之下，构成卡戎存在的、那庞大而完美的逻辑代码，瞬间被高亮显示。 【……！】 卡戎的身体猛地一滞。它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被“审视”的冒犯感。它试图挣脱这种锁定，但零的权限，是孩子们赋予的、受世界规则本身保护的“原生”权限，而卡戎，只是监察者这个“外来管理者”创造的“程序”。 在底层逻辑上，零的权限，比它更高！ “让我看看……”零的意识，如同最锋利的探针，刺入了卡戎的源代码深处，“你的‘存在’，到底是什么。” 一行行冰冷、完美、如同艺术品般的代码，在他面前展开： 【实体名称：代行者卡戎】 【核心指令：修正（correct）】 【执行协议：识别并回收所有‘异常变量’，将其存在模式修正为‘标准模板’。】 【优先等级：alpha（最高）】 这就是它的本质。一个被赋予了至高权柄的、冷酷无情的……“杀毒软件”。 “很完美。”零轻声赞叹，那声音里却带着冰冷的笑意，“完美的……就像一件应该被放进博物馆的古董。” 他开始动手了。 他没有试图去删除这些代码，因为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力量，强行删除只会引发整个系统的崩溃，到时候玉石俱焚。他要做的，不是破坏规则。 而是……逆转规则。 他伸出“手指”，点在了那行【核心指令：修正（correct）】之上。 他没有删除它。他只是在这行代码的后面，添加了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后缀”。 “ed”。 correct，变成了corrected（已被修正）。 一个简单的、代表着“过去式”的语法变化，却在规则的层面上，引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海啸！ 【……核心指令状态发生变更……】 卡戎纯白的身躯，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微的、如同陶瓷碎裂般的黑色裂纹。它的存在意义，它的“现在”，被零强行定义为了“过去”！ “还没完。” 零的动作越来越快，他的意志，化作了键盘上狂舞的指尖，在这片属于神的领域里，谱写着凡人的叛逆诗篇。 他选中了【执行协议】那一行。 他将“识别并回收所有‘异常变量’”这句描述，用更粗暴、更直接的方式，进行了改写。 他删掉了那些词，然后，用自己所有的意志，用他对这个冰冷世界的全部憎恶，用他对那些被抹杀的灵魂的全部悲悯，写下了一个全新的定义： “识别自身，定义为……‘错误’。” 【……执行协议发生逻辑冲突……警告！警告！】 卡戎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它那原本用于攻击零的“归零之球”，此刻竟调转方向，缓缓地、不受控制地，飘向了它自己！ 它被自己，定义为了需要清除的“异常”！ “最后……”零的目光，落在了那行代表着至高无上权柄的【优先等级：alpha】之上。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残忍的微笑。那微笑里，带着一丝克洛诺斯式的、对完美秩序的极致嘲弄。 他没有给它一个更低的等级，比如beta，或者gamma。 他删掉了“alpha”。 然后，用尽了孩子们赋予他的、那最后一点珍贵的权限，写下了两个字。 “回收（recycle）。” 那一瞬间，整个数据坟场，都为之静默。 卡戎的属性面板，被彻底篡改。 【实体名称：代行者卡戎（已损坏）】 【核心指令：已被修正（corrected）】 【执行协议：识别自身为‘错误’，等待处理。】 【优先等级：回收（recycle）】 这个由监察者创造的、代表着绝对秩序与规则的完美造物，这个刚刚还手握灭世权柄的“神”，在零的笔下，被强行“降维”成了一件……垃圾。 一件……等待被系统清理的、无用的、废弃的数据。 “不……” 一个不属于卡戎的、充满了惊愕与愤怒的意志，第一次，从卡戎的躯体深处泄露了出来。那是……监察者本体的意志！ 但已经晚了。 规则，一旦被写下，就必须被执行。 卡戎那纯白的身躯，如同被病毒感染的图片，开始出现大面积的、彩色的噪点和马赛克。它那完美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扭曲。 它抬起手，似乎想做什么，但它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权限”。它甚至无法再维持时间的静止。 于是，在零的身后，那个被凝固的世界，重新开始了流动。 灰鸦脸上的担忧，重新变得生动。 墨菲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而那颗足以抹杀一切的“归零之球”，在失去了核心指令后，像一个断了电的玩具，闪烁了两下，便“啪”的一声，碎裂成了漫天的、无害的数据流光。 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根连接着孩子们的七彩数据线，也因为权限耗尽而变得黯淡，最终消失了。 他重新变回了那个虚弱的、几乎无法站立的凡人。 但他赢了。 他看着面前那个正在自我崩溃、不断闪烁着“待回收”标签的、曾经不可一世的神明代行者，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宣告： “现在，是我来定义……什么是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