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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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把玩着案上竹简："待寡人宣布设立大秦御书院，他便彻底缄口。以为这是退让实则以退为进！以他的资历，只要不犯大错，相位唾手可得。既如此，何必在局势未明时冒险待大权在握，再行其事不迟。" "愧疚"君王冷笑掷下竹简："这老狐狸若懂愧疚，也坐不到今日之位。" 扶稣不解："既知他热衷权术，父王为何仍予重用" "正因他毫不掩饰野心。"嬴政眼底闪过赞赏，"自报荀子门生那刻起，入吕府、得擢升，步步为营。这般擅借势而为的能臣，只要驾驭得当，便是大秦利器。" 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今 留有余地，可知另有何故" 扶稣脑中灵光乍现："莫非...是在向儿臣示好" "总算开窍。"嬴政肃然告诫，"记住，表面得利未必是真赢。李斯这等大才，寡人在位一日必重用一日，你的新儒学...怕是要持久周旋了。" 望着殿外暮色，扶稣暗自叫苦："原想速战速决，如今反成拉锯。但愿陈驰能制住这老狐狸..." ...... "这李斯...当真难缠！"扶稣揉着太阳穴长叹。 深谋远虑，步步为营，李斯每每行事皆谋定而后动，对权柄的执着与卓绝的政治手腕，堪称当世之雄。 无怪乎李斯如此汲汲于权势——若性情刚直的扶稣继位，恐怕难有他的立足之地。来之不易的权柄岂能拱手相让加之赵高巧言蛊惑，二人自然沆瀣一气。 此刻他向我示好，实则暗藏机锋。若政见相左，难免一番明争暗斗。 "召你来就为此事，务必用心办差，莫堕了寡人颜面！" "父王，儿臣乃大秦铁骑统帅，武将之身，这文牍之事交给 是否......" "休要狡辩！"秦王拍案打断，"打过几场胜仗就敢妄称大将旁人几句奉承便昏了头" 他忽然眯起眼睛："这些年你在宫中，可没少借圣贤典籍顶撞寡人。说！是否故意藏拙换作旁人，早烹于鼎镬！" 秦王怒容中透着一丝欣慰。天下一统，本该无忧，唯灭齐前那桩心病始终萦绕——这泱泱帝国，竟无堪托付之人。 二十余公子中，唯扶稣尚有主见。虽其政见迂阔，若能扭转，或可守成。正因如此，他才将扶稣外放磨练。 谁料此番竟有意外之喜。 "儿臣困守深宫，所见所闻不过腐儒空谈。若非亲历民间，怎知战乱荼毒"扶稣目光灼灼，"诸侯并立必生征伐，唯有彻底废除分封，方能避免重蹈周室覆辙！" 秦王抚掌大笑："早该放你们去见识这真实人间！" "父王明鉴！"扶稣趁势进言，"譬如典籍校勘，何不让诸弟共襄盛举" "哦"秦王挑眉，"打算拖谁下水" "这叫兄弟勠力，共铸太平！"扶稣笑着纠正。 "是吗那你直言便是。如今被禁足的禁足，流放的流放，能担此重任的，恐怕只剩老七了吧" "就让老七与我同去便是。他不是整日自称 才子，逍遥快活么这般日子过得，当真令人艳羡！父王若想让他懂事些，可不能任他这般放纵。分配些差事给他，免得他终日饱食酣睡，闲来只会吟诗作对。" "放眼整个咸阳城，那些风雅之地，哪处不见公子将闾的名号听闻他每每沉醉其中，惹得多少姑娘泪落。这般情调，倒是玩得风生水起！" 扶稣暗自思忖：老七莫怪为兄，实在是别无他法。此事关系重大，若稍有差池，父王定会要了我的性命。如今拉你下水，也好共同分担风险。 "砰！" 秦王怒拍案几。 "这个混账东西！寡人那日的训诫他竟当耳旁风！让他争气些，多办些正事，偏生整日这般不成体统！瞧他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寡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身为大秦公子，简直丢尽颜面！" "还有你！身为长兄，对弟弟们这般作派竟坐视不理。寡人政务繁忙无暇管教，你作为兄长，本该代为管教！好的不学，争权夺利的本事倒是样样精通！" "想想寡人十三岁即位，二十一岁亲政，历经多少艰险，如今三十九岁一统天下。怎会生出你们这几个不成器的东西！" "父王，若我们是...那您岂不是..." "住口！扶稣，你且好生管束老七。既然要让他协理此案，寡人准了！倒要看看这位 才子有几分成色！" "寡人真是气煞！想我大秦六代明君励精图治，怎会养出你们这几个孽障！" "一个顽固不化，一个自作聪明，一个整日吟风弄月，最后一个不思进取却工于心计！" "是不是在宫中锦衣玉食惯了，就忘了何为责任！幸亏寡人还能管教一个，否则大秦的基业，要毁在你们手上！" 扶稣低头缩颈，默默承受着父王的雷霆之怒。听这番评价，他们兄弟四人确实没一个靠谱的。 "老大，出宫后立即传老七来见！" "记住了，出宫就把老七给寡人召来！不是自诩 才子么寡人倒要看看他有多 ！" "审查之事你要好生提点他。不过记住，若出任何差错，寡人仍唯你是问！老七犯错，照样找你算账！" "这...父王，这未免..." "儿臣实在压力太大了！" “少在这耍小聪明！寡人算看透了，就不能对你们这帮小子有好脸色，才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怎么不直接上天呢” “话已说完，滚吧！” 秦王毫不客气地挥手赶人。 “父王，这都中午了，该用膳了吧您就这么赶儿子走”扶稣无奈道。 “今日没你的饭！” “那儿子去拜见母妃总行吧若入宫不见她，又该念叨了。” “呵，怎么不见你这般孝敬寡人”秦王冷哼一声。 “父王，我们兄弟几个在您面前连站都站不稳......” “寡人看你站得挺稳当！少贫嘴，快去！老七不用你操心，寡人自会派人召他。” “儿臣告退。” 扶稣行礼后退，转身时眼中掠过一丝不忍。 老七，这回真不是大哥不帮你...... 秦王目送扶稣离开，缓缓走向王座，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嘴角微扬。 变了，一切都在改变。 自齐国归来后，扶稣言语间多了几分鲜活，让秦王久违地感受到父子间的温情。 天家父子，何须终日如仇敌般剑拔弩张 如今天下一统，是时候好好管教这几个儿子了。 ...... 大秦，楚地。 自王翦灭楚后，这片广袤土地已成为大秦南方疆域，亦是秦法推行最严苛之处。 秦楚两国渊源极深，尤以惠文王、昭襄王两朝为甚。 当年齐楚联盟威逼秦国，秦惠文王派张仪赴楚游说楚怀王。 这位纵横家真话掺假话，哄得楚怀王应允与齐绝交，承诺秦国愿割让商於六百里地作酬。 商於乃楚国屏障，其重堪比秦之函谷关。 楚怀王贪利，不顾屈原等人苦谏，断然与齐断交。 待楚国索地时，张仪却翻脸称：“王听错矣，分明是六里。” 六百里变六里，楚怀王沦为诸国笑柄！ 此后秦楚时战时和，战场上兵戈相向，宫闱间却仍维系联姻。 至昭襄王时期，秦军连克楚八城，又诱楚王赴武关和谈，假意许以归还疆土...... 《楚王劫》 暴雨敲打着驿道，马蹄溅起泥泞。十余骑在雨幕中疾驰，蓑衣早已湿透。为首的年轻贵族忽然勒马，随从们立刻环绕警戒。 “这鬼地方！”副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楚地的雨比秦国的箭还密。” 公子高凝视着灰蒙蒙的远山。三日前他们越过边界时，宗 的诏令还在怀中发烫——限期抵达流放地，违期以抗旨论处。他突然想起儿时听过的旧事：六十年前，另一位王也是这般冒雨入楚。 （章节分隔） 咸阳的诡计在武关撕下面具时，楚怀王正在试戴秦国送来的玉冠。尹子兰说过“秦伯邀约乃莫 宠”，上官大夫论证过“联秦抗齐乃上策”，连他最宠爱的郑袖都撒娇说要见识关中风光。 只有三闾大夫抓着车辕不松手，指节白得像是巫山的雪：“大王若去，楚国的社稷就该在湘水里沉了！” 楚王最终踩着屈原的手指登车。他记得这个倔臣的眼睛，像两团快烧尽的炭火。 （历史叙述分隔） 秦昭襄王把竹简扔进火盆时，楚国使臣的咒骂还在殿外回荡。 “骂寡人背信弃义”他笑着用铜钎拨弄火苗，“当年张子取河西之地，可曾动过刀兵”侍奉在侧的范雎知道，王上此刻想到的必是那个被囚禁致死的楚君——那位至死都捧着祭祀太牢之礼的傻瓜。 （场景转换） 五十万秦军进驻楚地那年，会稽郡的项氏生下个重瞳婴儿。驿丞醉酒后常说，屠睢将军的剑总砍不断雨幕里飘来的楚歌。此刻公子高的队伍正经过一片竹林，有人在潮湿的空气中嗅到了铁锈味。 “加快行程。”公子高突然下令，“天黑前要过云梦泽 （对话呈现） 随从们交换着眼色。 “说是流放，倒像押解重犯......” “嘘！你想害公子再加条罪状” 为首的骑士猛抽马鞭，雨丝在铜甲上碎成银珠。他们都知道，这场雨和六十年前楚怀王赴约那日一模一样。 众人长途跋涉，队伍中的禁军队长刚要开口反对，却听公子高的亲随抢先说道："马都快累死了，人还能撑多久" 驿馆小吏瞥见公子高腰间的玉佩，虽已蒙尘仍能辨出王室纹样，便笑道："贵人里面请，正好新到了一批上好的楚地米酒。" 禁军队长按住佩剑，低声对副手道："盯紧点，别让这位'前公子'在楚地搞出什么乱子。"公子高似有所觉，回头时却只露出温和笑意。 那些护送禁军的士卒受到了热情款待。这些禁军皆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功勋卓着，因而才能入选王宫侍卫。驿馆之人态度轻慢，令公子高身侧的两名亲随怒火中烧，但公子高示意他们隐忍。 公子高独自索要了一间静室，跪坐其中等待。他选择在此停留，只因要见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不多时，驿馆仆从奉上美酒佳肴，优先送往禁军房中。待侍从为公子高布菜时，他却未动分毫。隔壁传来禁军们纵情吃喝的喧闹声——这些军中健儿连日奔波，此刻终于得以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