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衣锦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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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皮火车一路向北，窗外的景色从江南的葱茏逐渐变为华北的萧瑟，最后是东北大地无垠的雪原。 哐当哐当的车轮声，仿佛敲打着归乡的节拍。王钦靠着车窗，看着外面熟悉的苍茫景象，心境与半年前南下时已然不同。 少了迷茫与急切，多了从容与自信。 列车终于缓缓停靠在辽阳站。站台上寒气逼人，呵气成霜。 王钦提着行李刚下车，就听到了熟悉的喊声。 “兄弟！这儿！！” 只见赵大军和孙卫东穿着厚厚的棉猴，搓着手，踮着脚在人群中张望，看到他立刻兴奋地挥舞着手臂挤了过来。 “大军哥！卫东哥！”王钦笑着迎上去。 “可算回来了！瘦了！南方饭菜吃不惯吧”赵大军抢过王钦手里的行李，用力拍着他的肩膀。 “还行。家里都好吧”王钦问。 “好！都好！叔能拄拐走路了，婶子天天乐呵呵的，小娟期末考试考了双百！”孙卫东抢着报告喜讯。 三人说笑着走出车站。赵大军居然不知从哪弄来了一辆破旧的212吉普车！ “嘿嘿，跟朋友借的，给兄弟你长脸！”赵大军得意地拍拍方向盘。 王钦笑了。看来这半年，赵大军他们混得确实不错。 吉普车驶入熟悉的街道，停在院门口。听到动静，李素芬和王娟立刻跑了出来，王建国也拄着拐杖，激动地站在屋门口。 “爸！妈！小娟！我回来了！”王钦快步上前。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李素芬拉着儿子的手，上下打量，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瘦了，也精神了！” 王建国看着儿子，嘴唇哆嗦着，最终只化为一句：“好！好！” 小院再次充满了欢声笑语。左邻右舍也闻讯赶来，看着气质愈发沉稳、带着南方洋气劲儿的王钦，羡慕称赞之声不绝于耳。 王钦将带来的杭州特产——龙井茶、丝绸围巾、小核桃分发给邻居们，更是引来一片感谢。衣锦还乡，不过如此。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炕上吃饭，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都是硬菜。王钦详细讲述着大学生活见闻，西湖美景，大学课堂，听得家人啧啧称奇。 饭后，王钦将带来的一个纸箱打开，里面是一台崭新的、香港过来的双卡录音机！ “爸，妈，这个给你们听戏、听新闻。”王钦按下播放键，邓丽君轻柔的歌声流淌出来，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 王娟惊喜地瞪大了眼睛，王建国和李素芬也又惊又喜，围着这个“会唱歌的盒子”看个不停。这比收音机可稀罕多了！ “这得多少钱啊……太贵了……”李素芬又开始心疼钱。 “不贵，南方便宜。你们高兴就行。”王钦笑道。这台录音机是他用维修赚的钱买的，意义非凡。 家庭温暖的氛围让王钦倍感安心。但他知道，这次回来，不仅仅是团聚。 第二天，他就投入了工作。 他先去了赵大军和孙卫东搞起来的维修车间。 车间设在城郊一个废弃的农机站里，虽然简陋，但工具齐全，炉火烧得旺旺的。王建国的那两个老伙计——周电工和李铣工正带着两个年轻学徒在忙碌，一台车床已经被拆解，零件摆放一地。 “周叔，李叔，辛苦你们了！”王钦递上从南方带回来的好烟。 “小钦回来了！不辛苦！这活儿干着带劲！”周电工笑呵呵地接过烟，“比你爸强，他就能动动嘴皮子！” 王建国笑骂了一句，但脸上满是自豪。他现在是技术总顾问，虽然动不了手，但眼光毒辣，能精准指出问题所在。 王钦仔细查看了修好的两台车床和一堆农机配件，质量确实不错。赵大军汇报了财务状况：半年时间，维修车间刨去成本、工资和分成，净赚了一千两百多块！这在当时绝对是巨款。 王钦充分肯定了他们的成绩，然后提出了新的要求：不能只满足于维修，要尝试仿制一些易损件，甚至简单的小型农机具，利润更高。 他还画了几张简单的图纸，是他根据南方农村见过的打谷机、脱粒机改良的，结构更简单实用。 老师傅们看了图纸，眼睛发亮，跃跃欲试。 视察完车间，王钦又和赵大军、孙卫东开了个会，听取了他们这半年倒腾山货、日用品的汇报。生意稳步发展，但也遇到了瓶颈：本地市场有限，缺乏新的增长点。 王钦顺势抛出了他的南方计划。 “明年开春，我会在杭州建立一个点。我们需要把南方的紧俏货，比如电子表、计算器、尼龙袜、的确良布，运到东北来卖。同时，把东北的山货、木材、甚至你们维修车间仿制的农具，卖到南方去！” 他描绘的南北贸易蓝图，让赵大军和孙卫东听得目瞪口呆，呼吸急促。 “这……这能行吗量那么大……”孙卫东有些迟疑。 “渠道我已经在南方初步打通了。运输问题，也有办法解决。”王钦自信地说，“过完年，大军哥跟我去一趟南方，熟悉一下路线和那边的朋友。” 赵大军激动地一拍桌子：“干！必须干！兄弟你说咋干就咋干！” 商业布局的安排紧锣密鼓，王钦也没有忘记私事。 他去了街道图书馆。 图书馆还是老样子，安静，陈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正在低头整理书卡的林晓霞身上，柔和而静谧。 王钦轻轻敲了敲门。 林晓霞抬起头，看到是王钦，明显愣了一下，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云，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王……王钦你回来了” “嗯，昨天回来的。”王钦走进来，将一包西湖藕粉和一本书放在桌上，“给你带的。这本书是英文原版的《简爱》，浙大图书馆的，我觉得你会喜欢。” 林晓霞看着那本装帧精美的英文书，又看看王钦，眼神复杂，有惊喜，有羞涩，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卑。他已经是名牌大学生，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而自己…… “谢谢……太贵重了……”她小声道。 “图书馆工作怎么样”王钦岔开话题。 “很好，刘主任很照顾我。”林晓霞渐渐放松下来，“就是……有些书看不懂。”她指了指那本《简爱》。 “慢慢看，不懂可以查字典，或者……写信问我。”王钦看着她，温和地鼓励道，“晓霞，你很聪明，不应该一直困在这里。有机会，还是要多学习。”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林晓霞的心湖，荡起层层涟漪。她抬起头，撞上王钦真诚而期待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嗯！我会的！” 离开图书馆，王钦心情不错。他能感觉到林晓霞内心的渴望和挣扎，他愿意拉她一把。 这个寒假，充实而忙碌。除了陪伴家人和处理生意，王钦还拜访了张老师、刘主任、甚至街道王主任，维持着必要的人际关系。 他还抽空给浙大的郑教授写了信，汇报假期见闻，并请教了一些技术问题，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稳步推进。 年关将近，空气中弥漫着年味。王家的这个新年，因为王钦的归来和家里日益好转的光景，过得格外热闹和富足。 王钦知道，短暂的休整是为了更好的出发。年后的南方，将有更大的舞台和挑战在等待着他。 而这一次，他将不再是单枪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