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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树影摇曳，几人喝着酒谈天说地。 酒量都算不得上佳，不知不觉间，几人都染上了微醺的醉意。 赵惊弦醉眼迷蒙，望向高悬于空的明月，思绪飘回了远在陵州的家中。家人可还好玉娘可有念他 会试过后，几人并未急着返乡，而是留在京城等候放榜。 这等待的日子，漫长又焦灼。虽强作镇定，或读书，或弈棋，或闲话京华风物，心底那份悬而未决的期盼与忐忑，终究挥之不去。 终于到了三月初六，放榜之日。 赵惊弦几人早早便到了贡院外，虞兴安更是遣了府中护卫小厮前来看榜。 贡院照壁前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喧嚣声浪几乎要掀翻天际。 十几年，乃至半辈子的寒窗苦读，尽系于眼前一方榜单。 赵惊弦、虞兴安等人被汹涌的人潮挤得东倒西歪，连榜文的边角都难以看清。 人群中，狂喜的呼喊与失声的痛哭交织成一片。 “赵公子！中了！您中了！” 虞家一个小厮满头大汗，奋力挤出人潮，声音因激动而拔尖。 这声“高中”的确认，瞬间将周遭无数目光聚焦在赵惊弦身上。尤其当众人看清这位新科进士竟是如此年轻俊朗、气质温润时，好几道灼热的目光立刻牢牢锁住了他。 赵惊弦虽自忖十拿九稳，真听到喜讯，心头仍如重锤擂鼓，涌起巨大的喜悦，喉头微微发紧：“当真看清了” “千真万确！小的看得清清楚楚！”小厮用力点头，脸上是与有荣焉的兴奋。 赵惊弦唇角终于扬起真切的笑意：“多谢！” 那小厮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目光扫向身边同样紧张的虞兴安等人：“你家少爷他们呢” “还未找到，小的寻到您的名字就赶紧来报喜了！”小厮喘着粗气说完，又一头扎进了汹涌的人潮。 “宁绪！恭喜恭喜！”近旁的虞兴安、周文华、吴修永闻讯立刻围拢过来，连声道贺。 虽自身结果未卜，此刻的祝贺却是真心实意。 赵惊弦眼眶微热，郑重回礼：“多谢几位兄台，侥幸而已。” 他看向几位同窗，眼神急切，“走，接着看榜！” 四人相视点头，正待再挤入那片沸腾的人海，却被一个衣着富贵、满面堆笑的中年男子拦住了去路。 “恭喜公子金榜题名！少年英才，前途无量啊！”男子笑容热切，开门见山，“不知公子可曾婚配” 意图昭然若揭。旁边更有几人悄然靠近，目光灼灼。 赵惊弦早闻“榜下捉婿”之风，瞬间了然。 想到家中的玉娘与孩子，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拉开得体的距离，神色端肃，对着富态人深深一揖，语气温和坚定：“家中已有贤妻，儿女双全。” 言简意赅，只此一句，便再无多话。 那富态中年人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 他打量着赵惊弦温润如玉的面庞和沉静笃定的眼眸，确认对方并非推托，眼中精光顿失，化作浓重的失望，重重一叹：“哎呀！可惜！太可惜了！” 连连摇头，再不多言，转身便扎入人海，急急搜寻下一个目标去了。 周围那几个蠢蠢欲动之人闻言，亦是扼腕叹息，低声议论着散去。 这般年轻俊朗的新科进士，竟已成家！ 虞兴安、吴修永、周文华几人目睹此景，脸上不由浮起揶揄的笑意看向赵惊弦。虞兴安更是促狭地拱了拱手：“宁绪兄好风采，当真令人趋之若鹜。” 赵惊弦笑着摇头：“莫要取笑。看你们的名字更要紧！” 话音刚落，虞家另一名小厮已奋力钻到虞兴安身边，满面狂喜，声音都变了调：“少爷！少爷！中了！您中了！” 虞兴安素来倨傲的脸上瞬间绽开一个难以抑制的巨大笑容，一把抓住小厮肩膀：“当真看得真切” “小的看得真真的！确实是您的名字！”小厮激动得连连点头。 “恭喜承平兄高中！”赵惊弦等三人立刻齐声祝贺。 这喜讯刚落，立刻又有人瞅准了这位新晋的年轻进士围拢过来，当先一人笑容可掬：“恭喜公子高中！不知……” 虞兴安未等对方说完，直接一摆手，干脆利落：“谢了！已有婚约在身！” 那人碰了个软钉子，笑容僵在脸上，失望地拱拱手退开了。 这下轮到赵惊弦三人揶揄地看向虞兴安。吴修永笑道：“承平兄，你这‘榜下拒婿’的风采，也是不遑多让啊！” 四人相视而笑，再次合力挤向榜前，目光一行行、一列列地仔细搜寻。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吴修永与周文华的名字却迟迟不见踪影。 两人眼中的光芒，随着榜单的渐次扫过，也一点点黯淡下去。 终于，周文华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声音却有些发涩：“看来我定是没中了。其实我也早有预料，能走到这一步，已是很好。” 他试图让语气轻松，但那笑容却显得格外勉强。 吴修永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也是，至少努力过了。” 他嘴角也扯出一个弧度，笑意却未达眼底。 赵惊弦和虞兴安对视一眼，方才的喜悦瞬间被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虞兴安和赵惊弦脸上的笑容收敛，赵惊弦上前一步，拍了拍吴修永和周文华的肩膀，想说些什么，又觉任何安慰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此时，天色渐晚，贡院前的人潮也开始稀疏。 虞家派出的护卫和另外几个小厮寻了过来，对着虞兴安低声禀报：“少爷，小的们仔细寻了几遍，未在榜上看到吴公子和周公子的名字。” 周文华微微垂首，吴修永用力抿紧了嘴唇。 还是吴修永率先打破了沉重的沉默，他哈哈笑出声，试图驱散阴霾：“不管怎么说，今科我们书院可是有两位进士！天大的喜事！” 周文华也振作精神，用力拍了拍赵惊弦和虞兴安的肩膀：“正是！恭喜承平和宁绪高中！既然结果已定，今晚我们去酒楼喝几杯，我请客，当是给两位新科进士庆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