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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仔细看罢，点头称好，又补充道：“不妨再加一句：须签订用工契约，至少做足一月。若无意继续，须提前十日告知辞工，无急事请辞需扣半月工钱及提成。” 玉娘觉得这样确实更稳妥些，便添了上去。 虎子将招贴拿去离霓裳集最近的两处集市，贴于雇人木牌之上。 到了面见应募者的这一日，赵家比往常提早了些许用了午膳。 玉娘携上赵攸、月盈与虎子，仔细拣选了几套新制的衣裳，另备了一壶清茶和一个食盒，往霓裳集里去。 头一回考较他人，玉娘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也不知会不会有人应募而来。 到了铺子，几人将带来的几身衣裳挂起，在虎子早前便从家中搬来了几个高脚凳坐下。 高脚凳原是预备着给日后陪客逛铺的亲友歇脚用的，此刻正好让她们等着应募者的到来。 还未到约定的未时，便有一位年轻女子前来探问。 月盈忙起身，从食盒里取出干净的杯子，为她斟了一杯温热的茶水。 玉娘温和地请她试着介绍一番墙上挂着的衣裳。 那女子面薄声怯，言语间不免支吾，连纹样配色都说得含糊。玉娘始终含笑细听，待她言毕，方柔声道：“多谢姑娘走这一趟，只是眼下铺中所求，恐与姑娘所能暂不相合。” 月盈客客气气将她送出门去。 接下来，又陆续来了几位应募者。 有的性子沉闷，问一句答一句。 有的不会算账，数额稍大便掰扯不清。 还有的对着衣裳手足无措，全然不知如何推介。 其中倒有一位口齿极其伶俐，账也算得飞快，说起衣裳搭配更是滔滔不绝，家又离得近，只可惜精明外露，欠缺了几分令人舒适的亲和之力。 开门做生意，直面八方客，这份亲和最是马虎不得，玉娘只得婉言回绝。 一个下午面谈数人，竟无一中意者。 送走最后一位应聘者时，日头已西斜。 玉娘也不失望，明日再看看，寻个合宜之人非易事，不可操之过急。 次日午后，几人依旧来到铺中。 却不想第一位推门进来的应募者，便让玉娘感到惊喜。 来人年纪约莫二十出头，梳着利落的圆髻，眉眼舒展，未语先带三分笑意，瞧着便令人心生好感。 女子名唤符韶容，声音清亮，说话条理分明。 听她说几年前曾在城西的一家成衣铺里做过两年帮工，平日里招呼客官、介绍衣裳花色料子、记账盘货都略通一些。 她说话时目光坦然，唇角始终带笑，显得既自信又亲和。 玉娘让她算一笔账，确实很快就算出来了。 玉娘心下赞许，又考较她道：“你且瞧瞧这挂着的几身衣裳，若为我这位小姑子挑一身最相宜的，该选哪件又如何说” 符韶容不急着作答，先含笑将赵攸从头到脚细看了一番，目光温和而不冒犯。 符韶容夫家就在邻近巷中，步行不过两刻钟。家中两个儿子，一个六岁，一个四岁。 一家四口连同公婆，全靠在酒楼做账房先生的丈夫和给人做零工的公公的工钱过活，日子颇为紧巴。 眼见儿子日渐长大，用钱之处只会更多，小儿子已懂事，无需时刻看顾，她也能放心出来寻个活计贴补家用。 奈何适合女子的差事实在稀少，寻访一月有余皆无果。 她昨日恰好见有成衣铺女掌柜的招贴，自觉能胜任，便来一试。 这一两银子的工钱还算过得去，另有分成更是意外之喜。 她见这貌美脾气好的夫人面谈她时频频颔首，神色温和，心中料想这事已有七八分把握，此刻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务必求个稳妥。 她轻声道：“这位姑娘身量苗条，肤色白皙，气质清雅，依我看……” 说着，她利落地从架上取下一件浅湖水绣玉兰花的交领窄袖衣，配月白百迭马面裙。 “这一身最为相宜。这绿色清透，正衬姑娘肤色；玉兰纹样清雅不俗，合姑娘气质。且这窄袖衣腰身收得巧，更能显出身段。春日里外头罩一件薄纱比甲，或是秋日搭一条绣花腰封，都是极好的。” 她言语间不仅说了衣裳好，更句句关联赵攸本人，听得赵攸不由低头看了看那衣裳，眼中露出欢喜之色。 符韶容又笑道：“姑娘若不信，可披上身一试，便知奴家所言非虚。” 铺子里有一面不小的铜镜，赵攸拿着衣裳到镜前比划了一下，确实不错。 玉娘在一旁静静看着，见她不仅眼光毒辣，口齿伶俐，更难得的是句句说到人心坎上，心中已是十分满意。 她又随意问了几句符韶容家中情况，身家清白。 最后，玉娘含笑点头：“符娘子果然爽利能干。若你无异议，这铺中的掌柜一职，便想托付与你了。” 符韶容眼中漾开喜色，殷切点头应道：“承蒙东家看重，我定当尽心竭力。” 玉娘见她应允，便将上工时辰、每月工钱并提成如何计算，又细细分说了一遍。 符韶容听得认真，并无异议。玉娘便与她约定，明日申时仍来铺中，正式签订用工契约。 至此，开铺诸事总算皆备，只待择吉开张。 清明过后，天气渐暖，赵惊弦特携家人至京郊踏青。 铺子选定在赵惊弦旬休之日正式开张。 三月十日，天色尚未破晓，玉娘与赵惊弦携赵母、虎子、月盈出发前往霓裳集里。 到了铺子，却见铺门虚掩。 符韶容听得人声，忙迎了出来，步履轻捷，“东家来了。” 她早早就来了，将铺中各处细细检视过一遍，确认无不妥之处。 昨日玉娘等人送来悬挂的衣裳、荷包、裙带，她又重新整理了一番，将几件最醒目别致的衣裙挪至最显眼处，务教人一进门便能瞧见。 玉娘见她如此勤勉周到，含笑赞道：“符掌柜来得真早，辛苦你了。” 随即向她引见赵惊弦与赵母。符韶容从容上前，依礼相见，言谈举止间既不过分热络，亦无丝毫怠慢，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彼此见礼后，赵惊弦与虎子将早已备好的彩幔取出，于店铺门口悬挂起来。 赵母在铺子里走动，四处看着，觉得很满意。 玉娘和月盈陪在她身侧。 符韶容也没闲着，又将柜台拭了一遍，把记账所需的笔墨砚台安置得井井有条。 一切准备妥当，只待吉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