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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阳光洒落在店铺悬挂的衣裳上，流转着柔和的光泽。 辰时未过，离正式开张的巳时尚有些时辰，玉娘问过符掌柜，得知她已用过早食，便与赵惊弦、赵母并虎子、月盈几人，先去邻近喧闹的早市用了些热腾腾的馄饨。 回到铺子时，整条街已渐渐苏醒，各铺纷纷卸下门板开张迎客，街上行人也愈发多了起来。 巳时整。 赵惊弦将一挂红纸爆竹点燃，红纸屑纷纷扬扬。 玉娘笑着将备好的彩色纸屑撒向门前，纷纷扬扬，甚是喜庆。 附近几家铺子的伙计掌柜皆闻声探头，街上行人亦纷纷驻足。 赵母兴致极高，揽过撒铜钱的活儿，从装了两百文钱的荷包里抓出一大把铜钱，笑呵呵地扬手撒向悬挂彩幔的店门前方。 路人见有彩头可捡，顿时围拢过来，弯腰拾取，虽不过一两文小钱，却皆笑意盈盈，也沾了几分开市的喜气。 人聚得多了，符掌柜便适时上前一步，扬声道：“今日是咱们华章坊开张大喜之日，承蒙各位赏脸光临！小店专营各色女子成衣、精巧荷包、裙带佩饰，若有合眼缘的，欢迎进店随意瞧瞧。今日开业，所有货品一律九折！” 她言语爽利，姿态大方，即便扬声亦不显得急促尖利。 玉娘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愈发觉得将这铺子交予符掌柜打理，确是选对了人。 当下便有几位年轻女子迈步进店，或拈起衣裳细看料子针脚，或拿着荷包、裙带、头花端详，只是看样子并不打算买。 玉娘也不失落，她明白这其中或有邻近店家来看虚实的，也有纯然看个新鲜的，真正舍得购置成衣的客人，多半还要晚些才出门。 赵惊弦见店里渐显拥挤，便温声对赵母和玉娘道：“娘，玉娘，咱们先去后院稍坐罢。” 玉娘却笑着摇头：“你陪娘去歇息就好，我再看顾片刻。” 赵惊弦不再多劝，含笑应了，搀起赵母的胳膊，朝通往后院的小门走去。 虎子搬了两张凳子紧随其后。 今日赵惊弦穿着一袭青灰直裰，愈发衬得他身姿挺拔，肩宽腰窄，朗朗如松间明月。 街上往来行人，尤其是那些年轻女子，目光皆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上流连，就连几位进店的客人，也忍不住悄悄侧目。 赵惊弦觉察到这些视线，只微垂眼帘，未予理会，觉得立在店中确实不便，索性转身去后院暂歇。 玉娘与月盈又在前店照看了一会儿，见符掌柜应对从容，便也悄然退至后院。 小院清静，只隐约听得前铺传来的人语笑谈。 待到巳时过半，玉娘再去前头探看时，见有好几拨女客在认真挑选衣裳，符掌柜正耐心陪着介绍、比试。 无需再多操心，玉娘便与家人从后院小门离开，返回图柳巷家中。 回到家时，赵攸与小鲤早已将午食要用的菜蔬择洗得干干净净，要烹的肉也已提前腌渍入味。 月盈径直进了厨房开始忙活。 小鲤和团团一见爹娘归来，立刻围上前来。 “爹，娘，铺子开张还顺利吗来了好多客人吗”小鲤眼睛亮晶晶地望向父母，声音清脆地问。 团团也学着姐姐的样子，奶声奶气地紧跟一句：“人多不多呀” 玉娘笑着抚了抚两个孩子的发顶：“顺利开张了，来了不少客人呢。” 赵惊弦看着儿女眼中满满的期待与好奇，温言笑道：“下次旬休日，爹娘便带你们去铺子里瞧瞧，可好” 两个孩子高兴地笑起来。 赵母更是满面红光，喜气盈腮。 自家在京城也有了铺面，虽是租赁，却也是一份实实在在的产业。 她早知儿子儿媳有这打算，平日见赵攸和玉娘缝制衣裳，便已按捺不住想向巷中老姐妹说道的心思，只是此前铺子未开，不好张扬。 如今既已开张，她再也憋不住，午后照常与几位老姐妹坐在巷口石凳上闲话时，便状若无意，实则得意地将自家开了成衣铺子的事说了出来，言语间尽是掩不住的骄傲：“就在那霓裳集里头，叫‘华章坊’，专做姑娘夫人的漂亮衣裳！” 这话说出来，自然引来一片啧啧称赞。 一向快人快语的万大娘立刻接话：“哎哟！周嫂子，这可真是大喜事！您家这可真是越来越兴旺了，儿子有出息，儿媳又这么能干！” 和赵母关系近的陶大娘也笑着凑趣：“可不是嘛！改日我一定得去瞧瞧，给我们家丫头也挑一身时兴的！” 一贯势利、看不起外乡人的刘大娘，此刻脸上也堆满了笑，凑上前热络地问：“老姐姐，这可真是了不得！铺面大不大一天能进多少客人呀” 赵母与这刘大娘向来不怎么对付，虽不明白对方近几个月为什么总朝她示好，她也懒得深交。 此刻心下瞧不上她那前倨后恭的样儿，只淡淡应了句：“也就勉强糊口罢了，哪比得上您家底厚实。” 又补了一句，“我可当不起你的老姐姐，看你这年纪，比我还大上十岁不止吧！” 这老货头发全白了，还喊她一个头发半白的人老姐姐，真是不要脸。 心里暗骂了一句，赵母转头继续与万大娘、陶大娘她们笑谈，将刘大娘晾在了一边。 和赵母差不多年纪但面容十分苍老的刘大娘心里恼怒，却还是堆着笑模样，只是一双浑浊的老眼不住地咕噜噜转着，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次日，天朗气清。 玉娘并未去铺子，只在家中书房安心描绘新图样。 今日她并未构思衣裳，只专注勾勒一些精巧别致的荷包、裙带图样，这些物件售价虽只在五十文至一百文之间，利润却颇厚，更妙在可用平日裁衣剩余的碎布头制作，真正是物尽其用。 她微微垂首，露出一段白皙细腻的脖颈，几缕乌黑的发丝自鬓边滑落，也浑然不觉。 长睫低敛，目光悉数倾注于笔尖游走的纤细纹路，神情专注无比。 即便只是这些小物件，她也投入了十二分巧思，反复推敲配色、纹样与实用性。 或许它们反比成衣更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厚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