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探宝山,棒槌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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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汤养人,但养不了根子。 姜淑云的咳嗽声,在夜里总会准时响起。那不是病,是这具身体被常年饥饿和劳累掏空后,发出的抗议。 陆峰坐在炕沿上,听着里屋传来的压抑的咳声,手里的獠牙小刀,停止了打磨。 他很清楚,母亲的身体亏空得太厉害,单靠吃肉,补不回来。那就像一个漏水的木桶,不把窟窿堵上,倒再多水也是白费。 需要猛药。 也需要真正的钱。 在这个年代,能把命吊回来,又能换大钱的东西,长白山里只有一样。 人参。 当地人叫它,棒槌。 第二天一早,陆峰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他只带了那把新打磨好的獠牙小札刀,一小袋干粮,和一卷结实的红绳,再次走进了深山。 这次,他的目标不再是那些跑动的野兽。 他整个人,像一台精密的地质勘探仪,在山林中缓缓移动。 超凡的感知力,被他运用到了一个全新的领域。 风中带来的不再是猎物的气息,而是土壤的湿度和温度。 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不再是寻找皮毛的颜色,而是分析着植被的种类和长势。 阔叶林和针叶林的交界处。 坡向朝东,或者东南。 腐殖土层厚,透气性好。 这些现代植物学的知识,在他脑中形成一张筛选条件严苛的网。 他走过一片又一片山坡,淘汰了无数看似不错的地方。 他需要找的,是那传说中的“紫气东来”之地。 终于,在一处极其隐蔽的,被几块巨石遮挡的山谷前,他停下了脚步。 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特殊气味,钻入他的鼻腔。 就是这里。 他拨开垂下的藤蔓,钻了进去。 山谷不大,三面环山,只有他进来的这个缺口。阳光从特定的角度斜射进来,既保证了光照,又不会暴晒。 谷内的空气,湿润而清新。 陆峰的感官,像雷达一样扫过整个山谷。 他很快就在一棵老柞树下,发现了一片让他呼吸都为之一顿的绿色。 掌状复叶,轮生。 叶片的边缘,有不规则的锯齿。 是它。 但陆峰的眉头却微微皱起,心中总觉得不对劲。 根据他两世的知识,长白山的棒槌是多年生草本,一入深冬,地上部分的茎叶早就该枯萎凋零,只留下埋在雪下的主根和芦头。 可眼前的这一小片,非但没有丝毫枯萎的迹象,反而绿得像是盛夏一般,每一片叶子都充满了反常的生命力。 这股诡异的生机……恐怕长白山真的有一个大秘密! 陆峰心中一动,这东西,怕不是普通的棒槌,而是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滋养过的‘宝药’! 他快步走过去,蹲下身。 这是一小片参苗,大大小小有十几棵。每一棵都精神抖擞,叶片肥厚。 这叫“参窝子”,是可遇不可求的运气。 陆峰的视线,从这些参苗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了最中心的那一棵上。 那是一棵六品叶的棒槌。 参茎是紫色的,芦头粗壮,芦碗紧密而清晰。 行家一看就知道,这东西,年份绝对不小。 参形更是完美,酷似人形,须子清晰,根根分明。 这玩意儿要是拿到外面去,换一栋青砖大瓦房都绰绰有余。 陆峰的心,难得地跳动了一下。 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卷红绳。 他扯下一段,轻轻地,系在了这棵六品叶棒槌的参茎上。 锁住它的灵气,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系好后,陆峰开始清理周围的杂草和碎石,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绝世珍宝。 他没有用铁器,而是拿出了一根事先准备好的鹿骨钎子。 从距离人参一尺开外的地方,他开始小心翼翼地往下挖。 松土,剥离。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耐心和专注。 时间一点点过去。 当完整的野山参,带着泥土的气息,被完整地请出地面时,陆峰的额头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看着手里的这棵棒槌,参形饱满,芦、艼、体、纹、须,无一不精。 这东西,能救母亲的命。 他用早就准备好的青苔,将人参小心地包裹起来,再用桦树皮做成一个简易的盒子,妥善地放进去,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剩下几棵也不算小的,还有那些小参苗,他一棵没动。 竭泽而渔,是最愚蠢的行为。 他要让这里,成为他们家的一个宝库。 带着这巨大的收获,陆峰开始下山。 他心情不错,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刚走出那片山谷不远,一阵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传入他的耳朵。 声音很小,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陆峰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声音是从一片灌木丛后面传来的。 他拨开灌木,走了过去。 一只半大的土狗,蜷缩在雪地里。 它的后腿,被一个锈迹斑斑的兽夹,死死地夹住了。 兽夹的齿刃,已经深深地嵌入了皮肉里,周围的雪地,被染上了一片暗红。 那是一只很普通的中华田园犬,一身黄色的短毛,瘦骨嶙峋,看样子是只流浪的野狗。 看到陆峰,它没有叫,只是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身体因为恐惧和疼痛,不住地颤抖。 陆峰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一个麻烦。 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带着这棵价值连城的棒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最理智的选择,是转身离开。 他转身,迈出了一步。 身后的呜咽声,停了。 仿佛那只小狗也知道,自己被放弃了。 陆峰的脚步,顿住了。 他脑海里,闪过妹妹陆灵抱着他大腿,撒娇的样子。 都是生命。 他吐出一口气,转过身,重新走回那只土狗面前。 他蹲下身。 土狗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别动。” 陆峰的声音很低。 他伸出手,没有去碰兽夹,而是轻轻地,放在了土狗的脑袋上。 他的手很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土狗的颤抖,奇迹般地,减轻了一些。 陆峰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兽夹,是老式的,结构简单。 他找到机关的卡扣,双手用力。 “嘎嘣”一声脆响。 兽夹松开了。 土狗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但它没有挣扎,也没有咬人。 陆峰将兽夹扔到一边。 他检查着土狗的伤口。 很深,骨头可能都伤到了。 如果不处理,在这冰天雪地里,感染加上失血,它活不过今晚。 陆峰站起身,在周围扫视了一圈。 很快,他在一处背风的石壁下,发现了几株不起眼的植物。 蒲公英。 即便在冬天,它也顽强地保留着根茎。 他挖出几根,又找到了几株车前草。 他用牙齿将这些草药嚼碎,敷在土狗的伤口上。 清凉的草药,缓解了剧烈的疼痛。 土狗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陆峰的手背。 陆峰撕下自己内衬的一角,做成简易的绷带,将草药和伤口一起,小心地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能不能活,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他没有再停留,转身,继续下山。 他没走多远。 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轻微的,一瘸一拐的脚步声。 他回头。 那只黄色的土狗,拖着一条伤腿,正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它不敢靠得太近,始终保持着七八米的距离。 陆峰停下,它也停下。 陆峰走,它就跟上。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恐惧,只有一种纯粹的,认定了的依赖。 陆峰皱了皱眉。 他没理会,继续走。 土狗也继续跟。 一人一狗,就这么一前一后,穿过林海,走过雪原。 当陆峰的身影出现在村口时,那只土狗,也出现在了村口。 它停在村口的大槐树下,不敢再往前。 它望着陆峰的背影,直到他走进那间破败的土房。 然后,它就趴在了槐树下,蜷缩起身体,静静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