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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的偏厅里，长案上铺着雪白的宣纸，笔墨砚台一字排开，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松烟墨香。罗峰举着个沙漏，站在案前宣布规则：“你画我猜，一人画，其他人猜，限时一炷香，猜对最多的人赢！输的人负责清洗所有人的砚台！” 雪儿坐在我左手边，手里把玩着一支狼毫笔，黑色的眸子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襦裙，袖口绣着几枝墨竹，衬得她手腕愈发纤细，握着笔的样子倒有几分文人雅士的风骨。 “爸，你画画可别像上次那样，画个老虎被认成猫。”她侧过头，声音里带着促狭的笑。 我轻咳一声：“那是意外。再说，论猜词，你未必有我快。” 围坐的依旧是熟面孔：神豹军统领、飞虎军统领，还有几个文职将领，卖花老婆婆也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最前头，手里捧着个装着瓜子的小篮子，说是“边吃边猜，脑子转得快”。五大器灵飘在梁上，雪剑的冰雾在宣纸上空轻轻拂过，像是在帮忙镇纸，惹得雪儿瞪了它一眼。 “第一局，神豹统领画！”罗峰倒转沙漏，沙粒簌簌落下。 神豹统领挽起袖子，蘸了墨就在纸上画起来。他画得又快又急，几笔下去，纸上出现一个歪歪扭扭的圈，旁边画着几道竖线。 “靶子”飞虎统领猜道。 神豹统领摇头，又在圈里点了个点。 “铜钱”一个文职将领试探着问。 还是不对。眼看沙子快漏完，雪儿突然开口：“是盾牌吧你画的是带尖刺的盾牌。” 神豹统领眼睛一亮：“对！就是盾牌！雪丫头你怎么猜到的” “圈是盾牌面，竖线是背面的筋条，点是握把。”雪儿解释得轻描淡写，仿佛这再明显不过。 众人恍然大悟，神豹统领挠着头笑：“还是雪丫头懂我！” 第二局轮到飞虎统领。他画了个长条形，旁边画了个小人，正举着它往地上砸。 “锤子”我猜道。 “不对。” “斧头” 也不对。沙漏里的沙子见了底，飞虎统领急得拍桌子：“是攻城锤啊！这么明显都猜不到” 众人哄笑起来，卖花老婆婆边嗑瓜子边说：“你画的那长条，看着跟擀面杖似的，谁能想到是攻城锤” 轮到雪儿画时，她没有急着下笔，而是先蘸了点清水，在砚台上慢慢研墨。墨条在水中晕开，形成一圈圈淡黑色的涟漪，她这才提笔，笔尖在宣纸上轻轻一点，随即缓缓拖动。 她画得极慢，笔触却精准得惊人。先画了个小小的圆圈，接着在圈外勾勒出几片花瓣，最后在底部画了根弯曲的茎。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寥寥几笔，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就跃然纸上。 “栀子花！”我几乎脱口而出。 雪儿抬眸看我，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对了。” “这还没画叶子呢！”罗峰咋舌，“我还以为是梅花。” “花瓣形状不一样，栀子花瓣更圆，而且爸你前两天刚在院子里种了几株，说要给我做香囊。”雪儿放下笔，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 我心里一暖，这丫头连我随口说的话都记着。 接下来的几局，雪儿的表现更是让人惊叹。画“冰蓝剑”时，她只画了个剑鞘，在上面勾了道蓝紫色的光纹，我一眼就认出；画“战鹰”时，她没画全貌，只画了一对展开的翅膀，翅膀边缘带着锯齿状的羽毛——那是我们训练的战鹰独有的特征；最难的是画“龙海地图”，她竟用寥寥数笔勾勒出海岸线的轮廓，在几个关键港口点了墨点，卖花老婆婆都忍不住拍手：“这不是咱们龙海吗连西港那个弯都画出来了！” 轮到我画时，我选了个简单的——“棋盘”。可真下笔才发现，我画的格子歪歪扭扭，看着倒像个笼子。 “是牢房”神豹统领猜道。 我摇头，刚想再补几笔，雪儿已经笑着说：“是棋盘吧爸你画的是楚河汉界的棋盘。” “你怎么猜到的”我又惊又喜。 “你在中间画了道线，是楚河汉界，只是格子没画直而已。”她凑近了些，用指尖在纸上轻轻描了描，“这里该再画道斜线，是马走的‘日’字格。” 看着她认真补画的样子，我心里的甜意像刚研开的墨，慢慢晕开。 最后一局定胜负时，沙漏里的沙子仿佛都在屏息。雪儿画的是个抽象的图案：先画了个大大的圆圈，接着在圈里画了个小圆圈，最后在两个圆圈之间画了几道波浪线。 “是太阳和海”文职将领猜道。 “不对。” “是靶心和箭”神豹统领追问。 也不对。眼看沙子就要漏完，雪儿突然看向我，黑色的眸子里闪着狡黠的光。我心里一动，突然想起昨晚她说的话——“爸，明天天气好，咱们去海边看日出吧，听说海上的日出像个金盘子，掉在水里能漾起好多光”。 “是海上日出！”我脱口而出。 雪儿笑得眉眼弯弯：“对了！” 沙漏里的沙子刚好漏完，罗峰高声宣布：“雪元帅猜对七题，画对五题，大获全胜！” 众人瞬间沸腾。神豹统领拍着桌子喊：“雪丫头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抽象画都能看懂！”飞虎统领更是叹服：“尤其是最后那个海上日出，除了将军，谁能想到这父女俩的心有灵犀，真是没谁了！” 卖花老婆婆把一捧瓜子塞给雪儿：“好孩子，真厉害！婆婆奖励你的！” 我看着雪儿被众人围着夸赞，脸颊微红却难掩得意，心里的骄傲像涨潮的海水，一点点漫上来。十五岁的她，不仅能在战场上运筹帷幄，拿起画笔时，竟也有这般细腻的心思，能把抽象的意境藏在笔墨里，还能精准捕捉到别人的心意。 还没等我感慨完，传讯器就“滴滴”响个不停，打开一看，“天海群”里早已炸开了锅—— “！！！你画我猜现场直击！雪元帅碾压全场！不管是画还是猜，都神了！最后那个海上日出，除了将军没人猜对，这默契我给满分！” “视频来了！[视频链接] 你们看元帅画栀子花那段，几笔就画活了，比画谱上的还好看！还有她猜盾牌时，那分析头头是道，我还以为她学过画画呢！” “罗锋：（发了个跪地的表情包）我宣布，雪姐姐就是被元帅耽误的画家！她画的战鹰翅膀，连羽毛根数都差不多，这观察力绝了！我画个攻城锤被认成擀面杖，对比太惨烈了[流泪]” “卖花老婆婆：（冒泡）老婆子活了七十岁，头回见人画画跟说话似的，几笔就把意思说明白了！雪儿这孩子，心思细得跟绣线似的，将来肯定能当女先生！” “神豹军统领：以前只知道元帅会打仗，没想到还有这手艺！那抽象的海上日出，我看了半天都没看懂，将军一口就说对了，这父女俩简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飞虎军统领：将军画棋盘那段我笑喷了！歪歪扭扭跟笼子似的，也就元帅能认出来！不过说真的，元帅这实力，不管玩什么都能赢，太让人佩服了！” “滔滔：（发了个用尾巴拍水的动图）画画是什么比用尾巴拍浪花好看吗我也想玩！我能用尾巴在沙滩上画鱼！” “亡月掌教：阿弥陀佛，元帅笔落惊鸿，意到笔随，既能具象于形，亦能传意于神，此乃天赋。猜词时观微知着，与将军心有灵犀，更是难得。一局游戏，可见其灵慧之心。” 群里的消息还在刷新，有人把雪儿画的栀子花和海上日出做成了表情包，配文“龙海第一画手兼猜神”。雪儿凑过来看，看到“女先生”时，伸手去抢老婆婆的瓜子：“婆婆又取笑我！” 偏厅里的笑声像撒了把糖，甜丝丝的。我看着雪儿和老婆婆闹作一团，心里的暖意像刚沏好的茶，冒着袅袅的热气。 其实输赢早就不重要了。看着她握着笔时认真的模样，听着她轻描淡写地解释自己的思路，感受着那无需言说的默契，比任何胜利都更让人欢喜。 至于群里的调侃随他们去吧。我的女儿，既能是挥斥方遒的元帅，也能是笔墨传意的画手，这样鲜活又聪慧的模样，才是最动人的风景。 夕阳透过窗棂，在宣纸上投下金色的光斑，雪儿画的栀子花在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我知道，这场笔墨游戏的欢声笑语，会像墨香一样，久久萦绕在将军府的角落，成为又一段温暖的回忆。
